許掌門心中劇震,終擲劍於地,避到一邊。臉上,淚如泉湧。
許若雪深一萬福,道了聲:“女兒別了。”
她提步,就要跨了這門。
正這時,門外忽地竄進來六條人影。
是青城六劍。
六劍眼睛血紅,神色憔悴至極,明顯幾日幾夜未曾合過眼。一進來後,話不多說,直直跪倒在地,正正攔住路。
許若雪眉尖一挑:“你們六人,攔得住我嗎?”
劍一“嘭”地一聲磕了個響頭,待抬起頭時,額頭青紫一片,他哽咽著說道:“我等六個罪孽深重,自知死不足惜。大姐大要殺便殺,我等絕不皺下眉頭。隻是請大姐大暫且留下其中一人狗命,將事情解說明白,以免生了天大的誤會。”
許掌門怒道:“這事跟你們六個有什麼關係?還不從實招來。”
劍一哪敢再遲疑,當下說道:“大姑爺,”
他剛說了這三個字,就被許若雪打斷,許若雪冷聲說道:“叫什麼大姑爺,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叫他死道士吧。”
“是,小道士本是真心要與大姐大成親,絕無一絲一毫別的念頭。隻是,”說到這,他看了眼許若雪,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隻是前些天,大姐大跑到小道士房間,對他說了些很是過分的話,立了四條更是過分的規矩。小道士就,就害怕了!”
眾人大驚,齊齊看向許若雪。
許若雪更是如遭雷擊,這些時日裏隱隱的擔心,竟在這一刻,變成了血淋淋的事實!
許掌門恨鐵不成鋼,捶胸痛叫:“雪兒啊雪兒,為父一再跟你說,要你做大家閨秀,要端莊嫻雅、知書達禮,你,你,哎!”
許若雪臉色慘白如紙,她大聲喝道:“你胡說些什麼?我隻是想狠狠地嚇唬下那死道士。我說的那些話是個人都不會相信,大宋朝可能會有那樣的悍婦嗎?敢立下那般規矩。那死道士聰明的很,他絕計是不會信的。是的,他絕不會真的相信。”
劍一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等嘴賤惹得禍。小道士本來是半信不信的,他就買了些酒過來套我們的話。可,可我們六個喝醉了後,管不住自己的嘴,胡說八道了一大通。結果,結果小道士就真的信了。這事就,就再也解釋不清了。”
許掌門氣得直欲吐血,他哆嗦著手指向青城六劍:“好,你們六個做得好事!都出了這樣的大事,你們就不會向我稟告一下啊。”
劍一磕了個響頭:“我等六個也自知闖下了大禍,心裏怕極,不敢向掌門稟告。於是情急之下,就想了個下賤的辦法。我們去跟小道士說,掌門已經知道了這事,如果他實在不願娶大姐大,就,就改將,將鄭小娘子嫁給他。”
眾人大嘩,齊齊看向鄭小娘子。鄭小娘子羞極,頭死死地低下,臉漲得通紅。
許若雪慘笑:“是,我是有錯,可,可我跟他也是共過生死、同過患難。他不願娶我,卻願娶她。嗬嗬,好,很好!”
劍一澀聲說道:“我,我等說的,不是娶妻,是,是納妾,是納鄭小娘子為妾。”
這話,石破天驚,驚得那般羞澀的鄭小娘子都跳了起來,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用生平最大的聲音,不敢置信地叫道:“我,我去給他作妾?”
那五劍齊齊地將頭頂到地上,恨不得將自己給埋起來,隻有劍一無從逃避,哭喪著臉說道:“不止是這個,我等還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總之就是讓小道士相信了,隻要他肯拜堂成親,權財色他都會有,天下的好事他都會占完。”
眾人目瞪口呆,再無話可說。隻覺這事之奇、之詭,簡直是,超出了他們想象的極限!
許掌門長歎一聲,苦笑道:“這就是了。小道士定然是在拜堂時發現了端倪,誤會我和雪兒欺騙他。這一怒之下,就用了個計跑了。”
“雪兒,”許掌門勸道:“這事既然事出有因,裏麵有著諸多誤會,還請雪兒暫且放下此事。待爹爹我找到那小道士後,將他帶回來,你再好好地教訓他。”
想了想,許若雪堅定地搖了搖頭:“爹爹,我意已決,您莫再勸我。”
“就算我有錯在先,就算中間是有著種種誤會,可那死道士也萬萬不能,這樣不聲不響地一跑了之!”
“難道他就不想想,還沒洞房就被夫君拋棄的我,怎麼會有顏麵,繼續苟活在這人世間!”
“難道他就不知道,他那般做,就是在逼我去死!”
“爹爹,請見諒,女兒必須找到他,當麵問個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若他的回答能讓女兒滿意,女兒自會帶他回來,向爹爹請罪。”
“若他的回答不能讓女兒滿意,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說完,許若雪再不遲疑,一身嫁衣,手持長劍,幾個晃身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