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雪說:“見過我殺人的人,還沒誰敢不怕我。傻道士,你看起來膽小,沒想到膽子倒挺大。”
小道士苦笑:“其實我這不叫膽大,是叫心大。我天生就這樣,這天地間,本就沒多少事能放在我心上。”
“記得六年前師父第一次帶我去捉鬼,當時我嚇得,是真正的屁滾尿流。師父見了直歎氣,怕成這樣,以後我這鬼肯定是捉不了的,白白浪費了上天賜下來的好天賦。可不曾想,第二次再帶我去時,我就敢對著鬼做鬼臉。師父當時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隻歎我果然是天地間的一朵奇葩。”
一聽這話,許若雪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可隨即她想到,自己正在生氣中,立馬又板上了一張臉。
小道士問道:“昨天睡覺前,我還在想著,睡的時候是躺在床上,醒來後必定是在縣裏的大牢裏,說不定還是死牢。可沒想到一睜開眼,我竟然好好的,連噩夢都沒做上一個。請許女俠指點一下,這究竟怎麼回事?你昨天殺的可是三十好幾個人,不是三十好幾頭豬。”
許若雪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上一口:“其實很簡單。你覺得,川蜀地區最大的幫派是哪一家?”
小道士想了想,一指對麵門框上陷著的那枚鐵牌:“是青城劍派。”
“正是我們青城劍派。如果是一個普通的江湖遊俠滅了青狼幫,說不定就得扣上一個‘故意殺人’的大帽子,被與青狼幫相勾結的官員給抓到死牢中去。但若是是我們青城劍派出的手,嗬嗬等著吧,要不了多久,我的閨房裏又會多出一麵‘行俠仗義’的錦旗。”
小道士問:“既然青城劍派如此了得,那滄州府的青龍幫就在青城山附近,你們為什麼就不幹脆滅了它。”
許若雪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若是以我的脾氣,十個青龍幫都給滅了。但是我爹有我爹的考慮,身為掌門人,他不得不考慮青城劍派的百年基業。那青龍幫雖然作惡多端,但它跟大宋朝廷的某些高官聯係頗深。這天下畢竟還是大宋的天下,滅青龍幫是容易,滅了之後嘞?”
“哎,我們正派人士行走江湖,雖然是多了不少助力,可也著實多了幾分束縛。想要快意恩仇,嗬嗬。”
小道士歎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江湖。”
“是啊,這才是真正的江湖!鮮衣怒馬,快意恩仇,說得好聽,可做到的,江湖中又有幾人?表麵光鮮的背後,其實是無數的恩怨和無盡的殺戮!”
說著,許若雪拔出了血海劍,撫摸著它:“這劍一拔出來,沾上血,從此就沾上了丟不下的恩怨。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能夠在這趟混水中做到潔身自好、安然無恙的,江湖中人雖多,有幾人能做到?要不是我是青城劍派掌門人的掌上明珠,我的劍術再高,又怎麼能擋得住那層出不窮的陰詭手段?怕是早就成了某人的胯下之物了!”
許若雪歎了一口氣,意興蕭索,不再提這話題。
又閑坐了片刻後,小道士問:“我們什麼時候回青城山?”
許若雪答道:“滅了祭天山的惡鬼後。”
小道士大皺眉頭:“那些可能出來傷人的惡鬼,都已經魂飛魄散了。剩下的就是最厲害的,那個彝族部族中的畢摩。連他手下的第一勇士都修煉了鬼術,那畢摩自然不用說,他生前可就掌握了某些神秘的力量。既然那畢摩不會主動出來傷人,我們又何必冒著偌大的風險去招惹他?”
許若雪反問:“祭天山的惡鬼跟纏住我爹爹的惡鬼相比,哪個更厲害?”
“自然是你爹爹惹上的惡鬼更厲害。我給你講解一二。”
“就像我們道士能通過口訣、步法、心法、符篆等手段,使出道術這種神奇的力量一樣,有極少數靈智未失的鬼在機緣巧合之下,也可修煉鬼術。根據它們鬼術的高低,大致可分為三種。”
“第一種叫陰鬼。就像前幾天的那個彝族武士,身體可虛可實,渾身陰氣逼人。”
“陰鬼之上叫陰神。陰神跟陰鬼相比,多了好些奇妙莫測、威力驚人的玄妙手段。”
“陰神之上,即是陽鬼。鬼本是至陰之物,若修煉到巔峰,就可以陰極陽生,便成陽鬼。陰神再是厲害,也隻能在晚上出現。而陽鬼,大白天就可現身。”
“陽鬼之上,為鬼神。這種鬼,已修煉成了神,跟我們道家所說的神仙一樣,法力無邊。好在鬼神不可能在陽間出現,因為陽間的陰氣不夠,不足以讓陽鬼再修煉至極致。”
“你爹爹惹上的,就是陽鬼,陽間所能出現的最厲害的鬼。那陽鬼能在午時出現,午時可是至陽之時,是一天中陽氣最足的時候。由此可見,那鬼修為之深,簡直是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