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陽還算不上毒辣,照著已經快有一百多年的雙廟村。車把頭趙二爺沒閑著,一麵催促著車板子趕緊套車,一麵也自顧自得清點這次要走的貨。趙二爺已經四十六歲了,東北凜冽的寒風也在趙二爺的臉上留下了數不盡的的滄桑,自從十六歲就跟著爹在楊家大院趕車,現在已經不下三十年了。
“趙二爺,貨點的怎麼樣了?差不多咱就走吧,得趕著黑到鎮上呢。”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楊家大院的少東家楊淩雲。
“少東家,差不多了,隻是老爺還沒放話,這次一共就走十車鹽,您也知道,沒東家的條子,我們也拿不出家夥和錢啊。”
楊家大院的東家叫楊君,爹娘死後,楊君一個人靠著販鹽起家,現如今四十多歲,為人最是熱心腸,無論鄉裏鄉親的誰家有什麼事,絕對的出錢出力,因此提起楊君,在雙廟村沒有一個不豎大拇指的。到了兒子楊淩雲這輩,家裏已經置下了良田千頃、錢財無數。兒子楊淩雲從小就好勇鬥狠,倒是仗義疏財這一點隨了楊君的性。自從三個月以前跟著趙二爺去省城送了一次鹽後,整天的魂不守舍,隻要有鹽車要上路,這楊淩雲是頭一個吵吵著要跟著,老爺子當然不知道楊淩雲是為了什麼,對於這個三代單傳的寶貝兒子,楊君是寵上了天,楊淩雲打小就喜歡槍,這一千塊大洋一把的德國造快慢機,就因為楊淩雲喜歡,一次就買了兩把外帶一千發子彈。對於安全,楊君倒是不擔心,趙二爺和車板子都帶著家夥,就算是省城的保安團長也得賣楊君三分麵子,況且楊淩雲的身手也非常了得,別看十八九的年紀,鬆開膀子,三五個人近不得身,雙手使槍百發百中。楊君略略思索,還是推開門來到了院當中。
“小兔崽子,那麼著急幹啥去啊?別一天到晚的淨想著給我惹事,趙二爺他們都挺累的了,我想著讓他們先歇一晚,明個再走。趙二爺,你看呢?”
“東家,都聽您的,倒是我聽六子說,最近這雙廟山上的土匪好像有動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趙二爺摸摸胡子,好像是自言自語,但是旁邊的楊淩雲聽了這話,蹭的掏出快慢機:“趙二爺,您怎麼也膽子小了,雙廟山的土匪才幾個人,覬覦我們家這麼些年了,不也沒怎麼樣。”
“小兔崽子,你懂什麼?雙廟山上的土匪頭子‘鎮三山’心狠手辣,要不是咱們村鄉親們團結,早步了別的村的後塵了。”楊君罵了楊淩雲一句,轉過頭對趙二爺說:“趙二爺,今天別走了,你去找六子問明白,畢竟出了咱們雙廟村,不比在家安全啊,我料想應該沒什麼事,這幾年咱們和‘鎮三山’井水不犯河水,他應該不是衝我們來的。”
“那就依東家吧,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去問問六子,回來告訴您。”趙二爺說完後放下了韁繩,拽了下撅嘴生氣的楊淩雲:“少東家跟我一起去吧,閑著也是閑著。”
“趙二爺你帶淩雲去吧,也讓他長長見識。”楊君說完話背著手轉頭往回走,他看也沒看撅著嘴的楊淩雲,要說也怪,這楊淩雲無論對誰都是一副天王老子的樣,唯獨對他爹楊君是服服帖帖,這一點也是楊君最欣慰的地方,畢竟家富不如子孝。
“把車都趕回去,不用卸車,明早再走。”趙二爺衝著車板子們吼了一嗓子,拽著極不情願的楊淩雲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