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俱樂部
作者:曉音
身為警察,秋生見過太多的悲劇。而眼前這一出,他幾乎無話可說,隻是麻木地看著女孩兒的屍體被裝進收屍袋運走。
案子發生在夜半時分,一個獨自住在公寓裏複習功課準備高考的女孩兒,從六樓的陽台上跳了下去。之所以認定是自殺,是因為房間裏沒有外人闖入的跡象,更沒有搏鬥的痕跡。女孩兒是個複讀生,去年高考差幾分沒到分數線。她的生活很簡單,白天去學校補習,一天三頓飯都在學校解決,很晚才回公寓。一個十八歲的女學生,沒有什麼複雜的社會關係,性格孤僻,喜歡獨處——這是房東說的,而女孩兒的父母都在國外從事國際援助工作,根本沒時間照顧自己的孩子。警方估計,很可能是因為不堪承受考試的壓力,身邊又沒有親人朋友幫助她排解焦慮的情緒,於是女孩兒決定結束這一切。如今,這樣的事情太常見了。
該責怪誰呢?女孩兒過分脆弱的神經?粗心大意的父母?還是萬惡的教育製度?秋生說不清楚。他自己有一個即將麵臨中考的兒子,今年初三,和這個死去的女孩兒在同一所學校就讀。這時候,秋生突然意識到,盡管他經常過問孩子的學習成績,卻從來不關心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也許,這個案子了結之後,應該和兒子好好聊聊?秋生拿不定主意。
女孩兒的書桌上攤著她的課本、參考複習資料、英漢詞典,還有一本日記。秋生拿起日記本翻了翻。這本日記是從年初開始記的,充斥著每一頁的都是一個自閉的女孩兒在高考複讀期間的孤獨感以及焦慮不安,隨著高考日期的日益臨近,她的焦慮也越來越強烈。在最後一天的日記裏,她記錄了在去補習學校的路上和昔日同學的偶遇,他們已經考上了大學,而她,麵對著不可知的命運憂心忡忡……
日記的最後幾行是這樣寫的:“二模考試的分數下來了。數學成績比一模要好一點兒,可能是我有進步了?也可能……是題出得比一模容易。那也就意味著,對別人來說,也同樣容易……英語考得太糟糕了,還要繼續背單詞……還有曆史,關於法國大革命的題目我都沒答對,一定要背下來……”
讀著讀著,秋生的雙眼有些濕潤。如果把這本日記發到網絡上,肯定會打動很多人,那些在現行教育體製下備受折磨的學生、家長、老師,一定會為這個成為考試犧牲品的少女唏噓不已。正是這本日記,讓最初進入現場的民警認定是自殺。盡管女孩兒沒有留下遺書——按說,如果她打算離開這個世界的話,她應該留下點兒什麼的,可是,什麼都沒有——日記解釋了一切。
放下日記,秋生又拿起了一本書,是世界史的輔導材料。隨手翻了翻,他發現書中的一頁被撕掉了。這讓秋生有點兒奇怪。其他的課本也好,輔導材料也好,女孩兒都十分愛惜,甚至連個折角都沒有——這和自己的兒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想想兒子的課本,秋生不禁打了個冷戰。
也許是女孩兒記錄下了什麼東西,又不想讓別人看到,所以撕下了那一頁。可女孩兒的社會關係簡單,除了去學校,和其他鄰居幾乎沒有交往,她怕誰看見呢?而且,被撕掉的那一頁,放到哪裏去了呢?盡管有這樣的疑惑,但這個女孩兒是自殺,這一點幾乎毫無疑問。在場的所有民警都是這麼判斷的,包括秋生。不過,秋生始終被這個問題困擾著。
回到公安局,秋生給交警隊的哥們兒打了個電話,那位仁兄的兒子也是今年高考。秋生問他,高考世界曆史輔導材料裏的71頁和72頁是什麼內容,那是女孩兒的書中被撕掉的那一頁。秋生估計,兩個孩子同一年高考,教輔材料應該都是一樣的。交警隊的哥們兒說他也不清楚,得問問兒子。然後說抱歉,他要掛電話了,今天忙得可以。前天晚上三中附近發生了一起肇事逃逸的案子,一個晚自習回來的學生被撞死了。秋生聽了心裏一動,三中,那正是女孩兒補習的學校啊,而且,那正是女孩兒出事的前一天。秋生問:“沒找到目擊者嗎?”
交警哥們兒歎了口氣:“有是有,可當時天太黑,他離得太遠,沒看清牌照。隻說是一輛深色的小轎車,車牌最後三位數是789。我們正忙著篩選號碼呢。”
晚上,交警哥們兒再次打來電話:“問過我兒子了,你說的那一頁的內容是法國大革命。”
秋生問:“那個逃逸的案子有線索了嗎?”
“還沒頭緒呢。尾號789的小轎車,本地的就有好幾百輛,要是算上過路車,天知道有多少……”
“也許我能幫你。”秋生說。
那麼,讀者朋友,您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12月31日截止答案,參考答案見2012年第1期,“十二月偵探榜”見2012年第2期。)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