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說,一麵盯著明桀淵臉上的神情,看著眼前這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她竟然覺得很生氣。於是呲笑道,“皇上還真是無情的很,結發夫妻,情誼如此淡薄,那麼像我這樣的,豈不就如同玩物一般嗎?”她靠近他,笑得肆意而嫵媚,“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就像我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腹中的孩子死去,感受著身體裏的血不斷地流出來,一直到死。不同的是,我有人救,而她沒有,她隻能等死。”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身子在顫抖,想起蕭後滿身鮮血的模樣,她就覺得害怕。
明桀淵別開了頭,看起來有些狼狽,“琬兒,朕是皇帝,所以朕有朕的不得已。身為皇帝,就必須冷心無情,不能被七情六欲左右,如若不然,朝政必然旁落。皇後並沒有不好,隻是她背後的家族已經影響了皇權,所以寵不得,愛不得。而且……她也曾是單純的女子,卻最終變得心狠手辣。”
沐琬辭怔了怔,明桀淵的苦衷她不能全部明白,可是卻也能懂一些。就像她和桀揚之間一樣,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她忽然間開始慶幸做皇帝的不是桀揚,要不然,隻怕他們根本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她並不是不信任桀揚,而是不信任這個世道。世人多貪戀權勢唯利是圖,名利跟前,又有幾人能真正地把持得住?更何況在其位謀其政,身為帝王雖貴為九五至尊,卻也並不能為所欲為。
沐琬辭慘然一笑,眼裏閃著飄忽不定的光芒,似隱隱帶著委屈,又似藏滿無奈,“是啊,江山社稷永遠是最重要的,皇後不倒,蕭家便會一直仗著這雙重的身份作威作福。若他們失去了皇後這座屏障,就會有所收斂。蕭家與皇後,互相輔助,卻又互相牽製。所以,在皇上的計策裏麵,皇後是非死不可的。”
說完這些,她又隱隱歎息道,“原來,在權勢麵前,情愛是那麼的微不足道,而女子更是命如草芥。”
明桀淵看著沐琬辭消沉的臉,忽然就明白了她所指的意思,連忙道,“朕不會那般對你!這些年來,朕日日夜夜都在謀劃著鞏固帝位,已經很久都不知道自己還想要什麼,喜歡些什麼。直到遇見你,朕才重新燃起了一種渴望,渴望去愛,也渴望被愛。朕不在乎你曾經有過別人,隻要你以後能陪著朕,朕發誓,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沐琬辭被嚇到了,她從來沒想過明桀淵有一天竟然會向她告白。而且,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討女孩子歡心的人,而且他也從來都不需要去討女子的歡心。沒有甜蜜的話,也沒有什麼誓言,他像是一個笨拙的孩子在做著承諾。她有一點點的感動,然而,也隻是感動而已,所以她難得的對他產生了一絲絲的愧疚,“對不起……”
明桀淵的眼裏有些許的沉痛,“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在拒絕朕是不是?為什麼朕不可以,朕哪一點比不上他?”他有些惱怒,恐怕他長這麼大都從來沒有被人拒絕過,除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的示好。
想起桀揚,沐琬辭輕輕地笑了笑,“人生於世,浮華一夢。愛恨癡嗔不過是過煙雲煙,轉瞬即逝。然而卻總有一些無法消彌的,不過是因為一點兒執念。每個人都有執念,你有你的執念,我也有我的。皇上的執念便是這帝位這江山,而我沒有那樣的雄心大誌,執著的不過是一份相濡以沫,相吻以濕,一生一世隻愛一人的感情。”
“朕也不是個濫情的人,朕愛你,朕就可以給你你想要的那種感情,朕可以立你為後,甚至遣散後宮。”能讓一個帝王說出這樣的話來,該是一個女子多大的驕傲了,可是沐琬辭卻隻覺得為難。
“我說了,我有我的執念,所以皇上就是做得再多也是沒用的。我愛上桀揚在先,遇到你在後,這就已經注定了結局。並非皇上不夠好,而是我已經愛上了一個人,心太小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他生我便生,他死我亦死。縱然皇上拿江山為聘,我也沒有辦法再動心。”
明桀淵眼裏的光芒一點一點淡下去,被這般徹底拒絕,他除了傷心之外,更覺沒麵子。他沉默良久,最終走上前去將沐琬辭打橫抱起,“朕知道了,你該睡了。”
他抱著沐琬辭走向床榻,將她輕輕地放下,蓋好錦被。沐琬辭真的已經很累了,所以也不管他自顧自地閉眼休息。他坐在她的床榻邊,靜靜地看著她,思緒複雜。他從來都不讓自己有軟肋,可是今日卻敗在了一個小小女子的手中。
要他放她走,他如何甘心。
看了很久,他才起身離去,寬寬大大的寢袍飄蕩著,竟讓人覺得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