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妃沉默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合力將人弄到院子裏。月色下,兩人正麵麵相覷著該如何將屍體埋了,憑她們一人殘廢一人懷孕,要埋屍確實有些困難。
就在此時,忽然有一個粗布衣衫的宮女從永壽宮中的另一側走過來,見到她們時明顯一呆,在看清她們身邊的那具屍體更是大驚失色,猛的回頭就跑。
沐琬辭暗叫不好,“母妃,怎麼辦?”
淳妃的臉上卻並沒有驚慌的神色,“不用擔心,她不會說出去的。她是我入宮後一直服侍我的宮女,後來我被幽禁,她便也搬了進來。而且,她如今早已經聽不見,不會說話了。”
沐琬辭聽完後,開始沉默,這樣的人不管如何也都是忠心的吧。
過了一會兒,隻見走廊處人影閃動,方才匆匆離去的宮女手拿鐵鍬往這邊跑了來。她二話沒說,拿著鐵鍬就開始挖土,默不作聲地挖出一個很大的坑來,然後將屍體推了下去,再將土填上,壓實。然後,她又去端了水,回到殿中去將所有的血汙全部清洗幹淨。
做完這一些,她默默地離開。
沐琬辭和淳妃愣在原地盯著那老宮女離開的背影看了良久,然後沐琬辭推著淳妃回到殿中。
她將淳妃扶到床上躺好,淳妃看著她,問道,“這麼晚了,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沐琬辭什麼話也不說,隻是從方才帶來的包裹中拿出幾瓶藥來,一一叮囑,“母妃,這些藥能讓你重新站起來的,藥丸內服,藥膏外敷。”
淳妃笑了笑,“你有這份心,母妃就很高興了。母妃的腿廢了這麼多年,早就不指望能好了。”
“母妃……”沐琬辭膩上去撒嬌,“這藥不一樣,是神醫慕容開的,他給辭兒打過包票的,一定可以治好母妃的腿。辭兒也很想,有一天,可以和母妃一起離開皇宮,難道母妃不想再次到桀揚嗎?”
淳妃的身子微微地顫了顫,她明顯心動了,和兒子團聚的誘惑真的比什麼都要大。“那好,母妃就試試。”
沐琬辭見狀,連忙高興地去端了水來給她吃藥,並挖了一塊藥膏,輕輕地塗在淳妃的腳踝上,慢慢地按摩。很快,腳踝處便傳來溫熱的感覺,自從斷了腳筋之後,她的腳常年都是冰冷到無知覺的,今日竟然再一次感受到了暖意。
說不定這藥真的有效。
“母妃,那太監到底問你要什麼?這麼苦苦相逼的。”沐琬辭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來。
淳妃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什麼了。他們想要從我這裏拿到的是先帝的遺詔!”
“遺詔?”方才她隻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眼下卻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錯,而今公諸於世的那一份遺詔,並非是先帝的親筆遺詔。當日先帝臨終前,將遺詔寫好交給了我,上麵分分明明寫的是讓揚兒繼成大統。先帝是希望我們母子在他死後有所依,可是我知道,揚兒絕對做不了皇帝。他的性子太軟,太重情誼,沒有帝王該有的狠心果決,他鬥不過桀淵。”
沐琬辭呆住了,原來那所謂的真命天子並不是名正言順,那個皇位是屬於桀揚的。雖然在皇家這樣的事曆朝曆代都會有,可是她卻不知道有朝一日竟然離自己那麼近。
“那遺詔呢?桀揚他知道這件事嗎?”她急急地問。她不關心這天下江山到底由誰來坐,她隻關心她愛的人心裏是不是承受了別人所不知道的痛苦。
“揚兒並不知道這件事,我不敢讓他知道。他那樣的性子,知道兄弟爭奪的事,一定會很消沉。至於遺詔……”淳妃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湊到沐琬辭的耳邊悄聲道,“我一早就料到他們一定會想尋那遺詔,他們肯定想不到遺詔早就不在宮裏了。我藏進了當初揚兒替我畫的那幅畫的圈軸中,若有一日必要時,你便告訴揚兒將那遺詔取出來,那遺詔便是他護身符。”
沐琬辭沉默著點了點頭,心中分外難過,原來母親真的是世上最偉大的人。“好,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保護桀揚的,母妃你放心。”
淳妃欣慰地笑了,“揚兒有你,是他的福氣。母妃這裏並不安全,你以後還是少來,母妃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天邊微亮,未央的宮人很快便要走來了,她不能再在這裏呆下去,隻能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