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琬辭輕輕一笑,態度不卑不亢,“若永壽宮中真的有鬼,您又怎麼會在這兒呆著呢?再說了,我就是天生的好奇心重膽子大。”
木魚聲停了下來,那婦人對著觀音像雙手合十拜了拜,然後轉過身來。
沐琬辭這才驚訝地發現,那婦人是坐在一把輪椅上的,她的腿根本就不能動。那兩條掩在素袍底下的雙腿羸弱纖細,像是早已癱瘓了很久。
那婦人保養得極好,臉上的皺紋很淡很少,眸若秋水般清澈,年輕時定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兒。然而在沐琬辭看清她的臉時,卻嚇了一大跳。這張風華絕代的臉似乎在哪裏見過,是那樣熟悉。她仔細地回想著,是在畫中,一副明桀揚小心珍藏在書房中的畫像,畫中的女子有著同樣的容貌,隻是比眼前的容顏要年輕了些許,而且畫中的女子是站著的。
“你……”她不禁心生疑惑,眼前這人和畫中人是同一個人嗎?還是說隻是長著一模一樣的臉而已?不,應該不可能隻是模樣相像。這座宮殿原本就是桀揚的母妃居住的地方,而今又遇到與他母妃站得一模一樣的人,這世上應該不存在這般的巧合吧?
正在沐琬辭驚異不絕的時候,那婦人忽然開口道,“我認識你。”
“認識我?”沐琬辭更加詫異。
那婦人笑起來很美,她看著沐琬辭的眼神很慈祥,就像看著自己的晚輩,“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了,揚兒擅丹青,他曾經給我看過一副畫,畫中人便是你。那是好些年前皇上還在位時,你也不過十二三歲,卻已是一個美人胚子。揚兒拿了畫像來找我,說撿了一個極可愛的女娃娃。知子莫若母,我是知道的,他喜歡那女娃娃。”
沐琬辭再次驚嚇到了,她從不知道桀揚同他的母妃提起過自己,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先愛上的桀揚。可是,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那樣。他隻是將自己的小喜悅都告訴了母妃而已。
“揚兒這個孩子太看重大義了,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她盯著沐琬辭的肚子,問道,“是揚兒的嗎?”
沐琬辭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撫上肚子,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母愛。
淳妃見狀,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趕緊坐下,千萬別站著,要是累壞了小孫子,我可就罪過了。”
沐琬辭笑了笑,依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淳妃看著她,忽然就變了臉色,“你懷的是揚兒的孩子,為何你會在宮裏?你是和揚兒一起入宮來的,還是?”
“我……不是……”沐琬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如何說。她腹中懷的是桀揚的孩子,可是她卻做了當朝皇帝的嬪妃,這樣的話無論如何她也說不出口。
淳妃見沐琬辭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竟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是如今的皇上強迫你入宮的是不是?”
沐琬辭沉默地點了點頭。
淳妃不再說什麼,好半晌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真是作孽啊,我都不知道是該說他們兄弟二人太過相像,還是說根本生來就是冤家對頭。如今的皇上和揚兒從小就總是喜歡一樣的東西,桀淵生性好奪,隻要是他看上的就一定要爭奪到手,而揚兒卻太過念情,總是讓著哥哥。這一次,難道揚兒將你也讓給了桀淵嗎?”
沐琬辭搖了搖頭,“沒有,他不會將我讓給任何人的。桀揚其實是極有主見的人,他不願傷害兄弟之情而出讓很多東西,隻是因為那些東西在他的心裏根本就不重要,得到或不得到都無所謂。可是我不一樣,我是他的妻,是他孩子娘親,他在乎我,他舍不得不要我。”
可是世事太無常,並不是所有的都能夠如願。她和桀揚就是那樣,縱然相愛,縱然情深,卻敵不過命運的一子棋。
“可是很多事情卻是無法預料的,我不要他因為我而出什麼事。所以我才甘願呆在宮裏,尋求一個最好的時機,再離開皇宮與他團聚。”
淳妃聽罷,不由一笑,“你倒是自信得很。”
沐琬辭眨了眨眼,笑道,“我若不自信,又豈能配得上桀揚?淳妃娘娘說是不是呢?”
“不用再叫我淳妃娘娘了,你是我的兒媳婦兒,該叫我母妃才對。”
沐琬辭臉上一紅,輕聲地喊了一句,“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