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中再次隻剩下沐琬辭一人,她往榻上一躺,拿被子將自己包裹住,眼前一片黑暗,眼淚便不可遏製地掉了下來。一個人的時候,人就會變得極為軟弱,她不能在別人麵前表現得軟弱,隻能在一個人的時候偷偷的難過。
她哭著哭著睡著了,第二日卻很早便醒過來。然後木然地接受著宮女們的服侍,再接下去就是如同昨天一樣的發呆。寰兒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般鬱鬱寡歡的,對腹中的胎兒不好啊,於是便硬拖著她到禦花園中散步。
今日的禦花園比往常要熱鬧不少,沐琬辭和寰兒慢慢走著,沿途卻碰到好些宮女太監,慌慌張張地朝著太液池的方向跑去。
沐琬辭覺得奇怪,這般神色慌張,隻怕是前麵發生了什麼事。寰兒拉住一名從身側跑過的小宮女問道,“前頭出什麼事了?”
小宮女見是貴妃娘娘,慌忙跪下行李道,“奴婢見過貴妃娘娘,回娘娘的話,前麵太液池裏撈起了一個人,查不出身份,此刻大家都往那兒趕,去認認是不是自己所認識的。”
沐琬辭心頭微微一凜,早就聽說宮裏頭時常會有人死得不明不白,今日卻被自己遇上了。她側身對寰兒道,“我們去看看吧。”
寰兒也是好奇,便點了點頭,扶住她在小宮女的帶領下往太液池的方向走去。
太液池邊的亭子裏已經圍了一大群的人,一個個神色凝重,竊竊私語著。一名總管模樣的太監正在詢問著眾人。
寰兒重重地咳了一聲,驚到了麵前的一群人。眾人回身,見是沐琬辭,連忙紛紛跪下行禮,並讓出一條道兒來。
沐琬辭在寰兒的攙扶上走到亭子中央,隻見地上鋪著一張草席,那名溺死的宮女就躺在草席上。隻見她全身蒼白浮腫,皮膚都皺了,顯然是在水裏泡了很長的時間。她的頭發上纏著水草,帶著一股濃重的腥氣。
那總管模樣的太監一看見沐琬辭,連忙諂媚得上前,“娘娘,這裏太汙穢了,請娘娘移步,千萬別衝撞了娘娘和腹中的龍子。”
這個太監是專門掌管宮女跟太監,但凡宮女太監們有個什麼事,都是他來處理。
沐琬辭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看向那具屍體,死狀恐怖,讓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別開眼,好一會兒再壓下心底騰起的惡心與恐懼。
“她的死因是什麼可有查明?”沐琬辭開口問道。
那太監一躬身道,“回娘娘,是溺死的。想來是夜裏露水太重,她路過太液池被池邊的青苔滑到摔落下去淹死的。”
沐琬辭看了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有仔細查驗過?”
那太監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回娘娘,已經查驗過了。”
沐琬辭沉默不語,既然那太監都說已經查驗過了,她就算有所懷疑也隻能作罷,畢竟她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既然這樣,好生葬了吧。”說罷,她轉身準備離開這裏,對著一具屍體,不管怎麼說都令她覺得不舒服。
寰兒在她耳朵輕聲道,“娘娘,這似乎是未央宮的小宮女,才分來不多久,負責宮苑的打掃。”
“嗯。”沐琬辭淡淡地應了一聲,更覺得晦氣,偏偏死的竟然還是她宮裏的人。
就在此時,忽然一個宮女開口道,“貴妃娘娘,奴婢鬥膽,奴婢懷疑她並不是落水而亡的,而是被人害死再拋屍池中。”
“放肆,誰準你在娘娘麵前胡說八道的!”那管事太監狠狠地道。然而那宮女卻一點也不害怕,低著頭目不斜視,臉上也無半分害怕的神色。
沐琬辭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半晌才道,“你說下去,為何覺得她不是落水而亡?”
“回娘娘,太液池邊大多是泥和青苔,如果她是自己踩到青苔滑下去的,那麼鞋底和衣裙上一定會沾上泥和青苔,可是她的衣裙和鞋底都太幹淨了。”
“那也許是在池中泡了將泥和青苔衝洗幹淨了呢?”那管事太監辨聲道。
“那不可能,她是昨天夜裏死的,太液池水並非流動的水,就算能將她身上的汙漬洗去,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衝洗得幹幹淨淨一點痕跡都不留。還有這裏……”那宮女低蹲下身子,從袖中抽出一塊手絹纏在手指上,隻見她將屍體的頭推向一邊,隻見脖子上赫然露出兩個血窟窿。
“奴婢方才不小心瞧見的,覺得很奇怪,如果她是自己掉下池淹死的,脖子上怎麼會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