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櫻怔了怔，卻仍是跟著沐琬辭一路走到了水榭中。沐琬辭坐在了水榭邊的紅木欄杆上，眺望著水榭外麵的一波碧池。正值盛夏，池中浮萍睡蓮開得正好，一朵一朵白晨透著些許淡紅的睡蓮從浮萍中穿插盛開，十分的嬌豔。以前的涵煙樓和永煜王府也都有這麼一處蓮池，池中培植的是不同品種的蓮花，然而卻都很親切，因為那都是她所愛之人為了她而栽種的。
墨櫻見沐琬辭一進入水榭便自顧自地賞花，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煩，“夫人找墨櫻過來，是有什麼事想要告訴墨櫻？”一聲夫人雖然叫得心不甘情不願，可是她卻又無可奈何。眼前的女子不管怎麼說都是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主子唯一承認的妻子。縱然她再不願意，又有什麼用？就像哥哥說的，就算她再傷心難過，做再多的事，主子也不會多看她一眼，待她也不會與過去有任何的不同。
其實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經慢慢明白了。主子豐神俊朗，文采出眾，武功深不可測，而且身為皇室子弟家世又是那樣的好，又豈是她能配得上的？就算她墨櫻再不願意承認，沐琬辭的家世都遠遠的勝過她。就算那人曾經身為名妓，卻也改變不了她當朝戶部侍郎千金的身份。
這一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隻是，她愛主子愛了那麼多年，怎麼甘心放棄？
沐琬辭轉過頭來，對著她笑了笑，“關於蕭雲和鶯離的事，你是怎麼看的？”
墨櫻一怔，神色微微地放鬆了下來，原先她並不知道夫人要對她說什麼。提及自小一起長大的同門夥伴，她笑了笑，“很好啊，能在有生之年遇上所愛之人本就是人生的一大幸事。蕭雲為人正直，行事穩妥；白姑娘容貌秀麗，天真活潑。他們兩人在一起，也可謂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想，整個天機門上下眾人一定都會祝福他們的。”
沐琬辭很認真地聽她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他們彼此都有了所愛之人，日後一定會幸福的。那麼你呢？”
墨櫻又是一怔，話語中立時有了一絲防備，“屬下自然也有所愛，屬下愛著主子，此生此世都不會變。還是夫人想要告誡屬下不配愛主子嗎？”
“一生一世都不變嗎？”沐琬辭呐呐道，“你愛桀揚本就是你的私事，與我何幹？我沒有任何立場去阻止你愛他，他那樣優秀的一個人自然會得到很多女子的欽慕。隻是愛並不是單方麵的，它需要付出和回應。你愛著他，他卻並不愛你，這樣的一生一世，你不覺得孤獨和難過嗎？你永遠隻能看著他的背影，甚至為了維持現有的關係而不能告訴他你愛他。若換作是我，我是一定堅持不下去的。”
墨櫻有些詫異，追問道，“難道，如果主子不愛你，你就不愛他了嗎？”
“我會愛他，但不會愛很久。在我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愛上我的時候，我就會放棄愛他了。他再好又如何，我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單論相貌文采，我自信不輸世上的其他女子，我為何就不能找一個愛我的人呢？我亦有資格被人愛。”
墨櫻的心微微的有一絲動搖，一直愛著一個不愛她的人，真的會很累。可是她不知道能怎麼辦，這麼多年來，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那個人的身上，從來沒有移開過。就算愛得再辛苦，她也隻能選擇一直愛下去。
“主子是人中之龍，身邊有一兩位紅顏知己也不足為奇。皇帝還有三宮六院妃嬪無數呢。”
沐琬辭搖了搖頭，看著墨櫻的眼神裏有一絲憐憫，這讓墨櫻的心狠狠地一怔。“可那不是愛，愛是自私的，你愛一個人就會想要得到他的全部，想要他的人他的心全都是屬於你一個人的。你愛桀揚，所以你會看我不順眼，同樣的，我愛他，也就會看你不順眼。”
墨櫻沉默了，確實是這樣，她不想主子身邊有其他的女子，她甚至想要獨自霸占主子。
“真正的愛就是一對一的，你隻愛他，他也隻愛你。墨櫻是極優秀的女子，你值得卻收獲一份完完整整隻屬於你一人的愛情，有那樣一個人隻愛你一個。眼下，你隻是為情所惑而已。”
遠遠的，明桀揚緩緩地朝水榭走來。沐琬辭與他遙遙對望，其中的默契任憑誰人都能看得出來。“你好好想一想吧，希望你能想明白。”
她快步出了水榭，走到明桀揚的身邊，雙手纏上他的臂挽。
‘你們在聊什麼？墨櫻的臉色很難看。’明桀揚輕聲道。
沐琬辭彎了彎唇，“我在警告她不準再纏著你。”
明桀揚低聲笑了，“我發覺你越來越小氣了。”
兩人漸行漸遠，笑聲和說話聲終於飄散地聽不見。
墨櫻望著一池睡蓮，原本堅定的心再也無法堅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