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辭兒,你在幹什麼?”身後傳來一個軟綿綿的聲音。
沐琬辭驀的轉身,就看見明桀揚揉著眼睛在被窩裏翻滾。“沒有,我渴了,起來喝口水。”她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便轉身回到床上躺下。
明桀揚自動自發地粘了上來,沐琬辭彎了彎唇角,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睡吧。”
睡吧,再過一月,你就能清醒了。再過一月,我就可以看到原來的你了。
從第二日開始,每天夜裏,沐琬辭都會在自己身上割一道傷口,取半碗血。如今明桀揚粘她粘得越發的光明正大,她不敢割在手上,生怕被這個呆子發現了,隻能在割在大腿上。這樣反倒是容易包紮。
再然後,便是連哄帶騙地讓他把這血喝下去,起初,他嫌腥,死活不肯喝。她便不理他,也不和他一起睡,隻是一個人坐在一邊生氣。他心思單純,最看不得她生氣了,熬不了多久,便自己過來乖乖地喝了下去。
再後來,喂藥就便得順利許多。他就算是再不喜歡,在對上沐琬辭冷冰冰的臉時,也隻能怯怯地接過去,皺著眉頭喝幹淨。
沐琬辭每日都數著日子,很快了,很快便一月了。可是她卻變得越來越虛弱,臉色蒼白。縱然日日進補養血的藥膳,可也抵不住這一日一次。
當夜,沐琬辭拔刀再次放血,看著白瓷碗中的猩紅,忽然眼前一花,身子便軟了下去,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身子倒下連帶著打翻了那猩紅的血……
“辭兒……”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隻是這聲音卻哽咽著。
沐琬辭盡力地睜大雙眼,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昏暗的燈下坐著一個人,還是那一身熟悉的白衣。雖隻是個側臉,沐琬辭還是看見了。那雙淚洗過的眸子已紅腫不堪,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水,他的手攥得自己的手腕生疼生疼的。
沐琬辭的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她輕輕地捏了捏那人的手。
明桀揚猛地回頭瞪大雙眼,怔怔地看著沐琬辭。那雙淚水洗過比琉璃珠寶還要光彩照人的眸子,閃爍著小鹿般的不安與悲切,“辭兒。”他猛地撲到沐琬辭的身上,顫抖地趴在她的肩窩,“我怕,辭兒不要睡。”
沐琬辭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不怕了,我不睡了,有你陪著,以後我都不睡了。”
“辭兒壞,管家爺爺說,你喂我的是血。為什麼,我不要辭兒死掉。”明桀揚埋在沐琬辭的肩窩,悶悶地道。
“沒有為什麼,我隻是想你早一點好起來。”
明桀揚猛地坐起身來,他謹慎地盯著沐琬辭的臉,一動也不敢動,眸中滿滿的委曲和不安。“你嫌棄我?”
沐琬辭有些慌,急忙想要坐起來,可是身子卻沒有半分力氣,“不是的,我沒有嫌棄你。我隻是若有一分的可能治好你,我都願意去試。可若是治不好,那我就陪你一輩子,絕不讓別人傷害你。”
“辭兒,傻瓜……”耳邊傳來他微不可聞的歎息聲,緊接著,便是一個身子靠了過來,將她一把攬在了懷裏。他攬得很用力,生怕她會丟下他一樣。
沐琬辭唇角上揚,伸出手,環住他的腰,“桀揚,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好不好?”
“好。”輕輕柔柔的聲音回蕩在她的邊。
“不管去哪裏,我們都在一起。”
“好。”隨著他一聲聲的好,沐琬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逐漸地盛開成了花。她緩緩地疲倦地閉上眼,“桀揚,我累了,我想睡一會兒。”
“好,你好好睡,我不吵你。”明桀揚替她掖好被角,乖乖地坐在床邊陪著。見她沉沉睡去,忽的俯下身,在她的額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再抬頭時,眸中的悲痛幾乎能溢出來,平日裏的癡癡傻傻不複存在。
明桀揚走出了小樓,失憶後第一次進了書房。書房裏一片黑暗,他靜靜地站在窗口,緊鎖著眉頭。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癡傻孩童般的明桀揚了,他已然清醒過來。在他要去找辭兒的時候,推開門,一股子腥甜的氣味便撲鼻而來。入眼的是一片觸目驚心,碎破的瓷碗,染血的匕首,淩亂的衣衫下露出的雪白大腿傷痕累累。
就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什麼東西將他牢牢地掐住,頭痛欲裂,無法呼吸。他靠在牆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腦子也一點一點地清明起來,神智慢慢地恢複。
所有的一切,他都記了起來。中毒前和中毒後,一點一滴,都是辭兒陪著他的情景。可是,他怎麼也料不到,她竟會拿血來喂他。
他可以猜到,這一定是唯一的能治好他的方法。不願傷害別人的辭兒,隻能選擇在自己身上下藥,然後每一日取血來喂他。
想到這兒,他不由顫抖,今日,他險些失去了她。若不是他吃完晚膳無事可做便早些來找她,此時隻怕已經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為了他這般犧牲,他這輩子,不管是從情,還是從義,都已然無法放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