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如意紅著一雙眼睛,“小姐,太醫說王爺失憶了,而且心智受損,如今隻跟一個十歲大小的孩子一般。太醫說,或許有一日就好了,也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一輩子也不會好……
沐琬辭怔怔地看著眼前笑得燦爛的男子,他的笑容正如一個十歲的孩子一般單純。往日那個溫柔謙和,氣度翩翩的永煜王就這麼不見了,如今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孩子,一外表和桀揚一模一樣可是心智卻隻是一個孩子。
心一陣鈍痛,眼淚便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冰涼冰涼的。
“姐姐,你怎麼哭了?”明桀揚瞧見,有些慌張地伸出手去,用袖子替她擦眼淚。“不哭,不哭。”
“不要叫我姐姐,我不喜歡。”看著專心替她擦眼淚的明桀揚,沐琬辭沉默了很久,說道。此時的她,已然不知道能說什麼了。明桀揚的改變已經成為了事實,她隻能去選擇接受。
“那要叫什麼呢?”明桀揚一臉的困惑,他是真的認真地在想,兩道眉毛都輕輕地擰了起來。這也許是他小時候的模樣吧,在她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溫柔淡然的模樣,將所有的喜悅悲傷都很好的掩蓋了起來。縱然她曾看過他最真實的一麵,卻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純真。
沐琬辭有些失落,一張小臉上滿是落寞,“以前,你都是叫我辭兒的。”
如意急急道,“王爺,小姐是王爺的娘子呢!”
“娘子?”明桀揚變得更加困惑了,“可是我已經有娘子了啊,早晨顏兒跟我說她是我的正妃,正妃就是娘子,那你怎麼又會是我的娘子呢?”
沐琬辭一怔,沒想到司馬顏這麼快就對明桀揚下手了。一個心智隻如十歲孩童一般的明桀揚,是那麼的單純好騙,別人說什麼,他都會信。她好想要告訴他,什麼才是真正的事實,可是在對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時,卻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可是他這些年來一直過得很辛苦,如今這場失憶的災禍造就了他重新回到簡單的生活中去。若他真能遠離那些虛偽和麻煩,未嚐不是另一種幸福。
見沐琬辭擰著眉頭不說話,明桀揚以為她生氣了,急急忙忙地道,“辭兒不要生氣,那我以後叫你辭兒好不好?顏兒是娘子,那你就是小小娘子好不好?我似乎忘記了好多事,是不是也把你給忘記了?我以後都不會了。”
他小心翼翼的,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沐琬辭看著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明桀揚見她答應了,這才開心地露出笑臉來,一副好似得到了什麼寶貝的模樣,將她的手輕輕的捧起來,奉在自己的掌心上。
沐琬辭見他這般,自己也緩緩地有了一絲高興,唇邊泄出一絲笑意。隻要能陪著他,那麼他變成什麼樣,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他不記得她了,那麼就從他忘記的那一日開始,重新認識。如果他死了,那就她就追隨著他而去,總歸,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他一個人。
老管家德毓進來道,“王爺,王妃那邊在找您呢。”
“咦,顏兒找我嗎?那我馬上去。”明桀揚轉回頭,笑得燦爛,“辭兒,顏兒找我,我要回去了,等以後我再來看你。”說完,“咚咚咚”地就跑了。
沐琬辭看著他離開,眼淚再次掉了下來。老管家在一旁看著難受,輕聲安慰道,“側妃莫要太傷心了,指不定哪一日王爺忽然就好了。”
“嗯。但願吧。”能不能好,隻能看造化了,縱然他此生都好不了,那也隻能是她的命。
沐琬辭身子虛弱,喝下太醫開的安神湯,就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再醒過來日,已到隔天的晚上。
她睡得骨頭都疼了,就起床披了衣裳,也沒有驚動如意和繯兒,自己一個人到花園裏去散步。頭頂的皎月很明亮,白光映在水麵上,帶著極朦朧的感覺。
花園裏似乎有人,還隱隱的有火光,一道人影蹲在火堆前,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覺得疑惑,便放輕了腳步走上前去,隻見明桀揚獨自蹲在火堆前,手裏的竹簽上串著一條魚,再看地上,還有許多串好的魚。
“何物?”
“烤魚。”明桀揚頭也不抬,專心致誌地對付著手裏的魚。
“哪來的?”
“湖裏抓的。”
“吃的?”
“嗯,我早就想烤魚了,可是管家爺爺都不肯。”明桀揚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沐琬辭,愣了愣。
沐琬辭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看見明桀揚像個孩童一樣在大半夜裏偷偷地烤魚。是了,他現在,本來就是孩童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