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跟我回去!”身後傳來沐長書略帶焦急的聲音。
沐琬辭頓住腳步,偏了頭呲笑一聲,“回去?回哪兒?我沐琬辭沒有家,若說哪裏是該回去的,我還真的找不到。不要再跟著我。”
說完,她頭也不回離開。出了皇城,便是熱鬧的長安大街,她一個人走在街上,臉上的淚痕已經風幹了。她像是已經將此生所有的淚都哭完了,再也流不出一滴來。
擦肩而過的人偶爾會回過頭來看她,看這個不知為何傷心絕望的女子。
可是如今,她已經不在乎讓人看了。不過是一個失意之人,連心都沒有了,又何懼人看。
她一直不停地在街上走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或許已經將整個長安城都走遍了,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她已經找不回那個心心念念一直放在心底的人了。他已經不要她了,那麼,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堅守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
永煜王府中,賓客無數,酒席宴宴。
明桀揚一麵應付著,一麵在心中暗自著急。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可是心底卻焦急萬分。派出去的人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長安城並不是很大,想要找一個人又能有多難,除非是那人有心避開,不想被找到。
辭兒的性子他太清楚了,看起來溫柔,可是卻比任何人都要倔強。那樣剛烈的性子,寧願是與沐家斷絕關係,也不肯低頭。他原本就是怕她知道他要娶司馬顏而情緒激動,才將她送到別院去的,雖然這隻是權宜之計,而且他亦是知道紙包不住火,她總有一天會知道。
那幾個不眠夜裏,他看著她熟睡的容顏,設想過無數次,當她知道後會是如何。她會對著他哭,會罵他,會和他冷戰,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她被沐長書拉走時露出的絕望悲痛的眼神,令他不由地戰栗。
難道他就要這麼失去她了嗎?
夜深了,宴席逐漸散去。明桀揚迫不得已地進了新房,布置一新的新房內,一對小兒手臂粗的龍鳳紅燭正幽幽地燃著。一身嫁衣、頭頂蓋頭的新娘子正靜靜地坐在床榻上。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撩起衣袍下擺,跨了進去。
“見過王爺。恭喜王爺,恭喜王妃。”陪著新娘的兩名丫環一見他,連忙笑嘻嘻地道。
“嗯。”明桀揚淡淡地應了一下,頭一次覺得手足無措。
亂了,一切都亂了,原本不該是這樣的。他的婚禮應該是極高興的,他會娶那個看似妖媚異常實則卻純真到傻的女子為妻。然後是洞房花燭,纏綿溫柔的一夜。
而不是像此刻一樣,明明不願意,卻不得不去。還有這屋子,明明不想進,卻不得不進。此刻坐在榻上的新娘子,一身紅衣是那樣刺眼。
那本該,是屬於他的辭兒的。
丫環見他呆呆的,以為他是看新娘看得入了神,不由掩嘴一笑,上前提醒道,“王爺該給王妃掀蓋頭了呢。”
明桀揚愣了愣,還是伸手扯掉了蓋頭。蓋頭下露出一張嬌美的臉,對著他含羞帶怯,“王爺……”
就在此時,新房外傳來聲音,“王爺,有消息了。”
明桀揚眉頭一蹙,轉身打開了房門,門外的人附耳幾句後,明桀揚便轉頭對司馬顏道,“本王有事要處理,王妃可先行歇息。”
說罷,便和來人一同離開,未曾理會身後人怨恨的目光。
新房內的司馬顏憤憤地扯起桌布,連帶著桌上的花生、紅棗、桂圓這些預示著吉祥如意的點心通通掃落到地上,發出劈哩叭啦的響聲。
明桀揚,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明桀揚回屋換下一身吉服,匆匆出了王府大門,墨羽早已備了一匹馬等在了那裏。
“情況如何?人在哪裏?”
墨羽神色凝重,斂目道,“據出去尋的人回報,小姐回了涵煙樓,而涵煙樓的老板放出話來,說是今夜花魁競標,價高者得。”
話音剛落,明桀揚微眯地目光忽然變得狹長,裏頭透著極陰厲的神情,一揮衣袍,跨上馬去,一揚鞭,馬兒便奔跑在了無人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