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明桀揚執意要她出來逛逛,散散心,她寧願呆在王府裏。她知道,在桀揚的心裏,或多或少都對她有所嫌疚,所以她隻有開開心心的選一些首飾帶回王府,他才會覺得安心一些。
就如有一些東西,隨著時光過去了,就隻能拿這些身外物來彌補,若是一樣不夠,就拿十樣。似有些自欺欺人,卻也有些無可奈何。
她的目光懶懶地掃過一排排的首飾,最終落在角落裏的一對玉玨上,通體瑩白的兩塊玉掛著紅色的穗子,穗上結了一顆碧綠通透的圓珠子。玉上隱隱地打磨了紋路,細致綿長。兩塊玉合攏在一起,正好是一個滿圓,無一絲縫隙。
就好似兩個人,分開了是各自活著,不好不壞,平平淡淡,而若是在一起,這一生才算是圓滿的。
“選了這麼久,還是沒有選中的麼?”沐長書忽然開口道。
沐琬辭從那玉玨上移開眼,抬頭看見沐長書,隻見他的目光正停留在那張首飾上,他的手伸向一對雕刻成蓮花樣式的耳墜。
“女人就是麻煩,選點東西能選上一個時辰。”沐長書淺淺地皺了一下眉,話語裏雖然隱隱有責怪之意,可是臉上卻沒有看出一點不高興。說著,他的手朝著沐琬辭伸過來,琬辭一驚,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沐長書一把拉了回去。
忽的耳朵上一沉,沐長書之前握在手上那的那對兒蓮花耳墜便掛在小巧的耳垂上,隨著腦袋搖晃,蕩出一圈漣漪。
沐長書將手背在身後,往後退了一步,似在仔細打量著她,好半天,才露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容,“好看。”
沐琬辭呆呆地反應不過來,今日的沐長書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對她冷著臉,還對她笑,還有這耳墜子。
她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那垂下的耳墜,像是做夢一般。“真的好看嗎?”
“如意你先出去。”如意應了一聲,出了內堂。
沐長書臉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原本顯得極剛毅的臉此時也變得柔和了不少,看著沐琬辭的眼睛裏微微地有了些溫度,“好看,這耳墜襯你。”他頓了頓,才又道,“這蓮花耳墜,也隻配我的妹妹。”
隻配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
妹妹……
似有回聲一直在耳邊響著,沐琬辭的身子猛的搖晃了一下,撞在桌沿上,眼淚忽的就落了下來,“妹妹……你剛剛……叫我妹妹……”
沐長書別開頭去,臉上是一副很不自然的表情,有些生硬地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是我的妹妹。這些年來,沐家從未對你盡養育之責,所以自然也不能對你有任何要求。你那一夜所的話,我回去之後想了很久。之前我一直排擠你,敵視你,是因為我覺得你自甘墮落為伶為娼,丟了沐家的臉。可是現在想想,錯的人似乎是我。”
“是我一意孤行,逼得沐家和我斷絕了關係。”沐琬辭默默地掉著淚說道。
沐長書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錯的是沐家,沐家從未給過你什麼,亦沒有資格去替你決定你的一輩子。更何況,你我都是一樣,我為忠,你為情。”
“哥!”沐琬辭哭著喊,她從未開口叫過沐長書哥哥,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承認過有她這個妹妹。在這個世上,她唯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不被承認。不被桀揚承認,不被沐家承認,不被世人承認。
可是如今,桀揚和她守在了一起,而沐長書也承認了她這個妹妹,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好了,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就要紅得像兔子一樣了。看看還有什麼喜歡的,一並拿了,我們出來有些時候了,該回去了。”沐長書道,眼眶也有些紅,說完便率先出了內堂。
沐琬辭破涕為笑,很快便跟了出去。除了耳朵上那蓮花耳墜和那一對玉玨之外,一桌的玉石琳琅,她什麼也沒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