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廢除丞相
曼紗華的紅衣被歌吟命人換下,她堅持要穿素白色的衣衫,不是因為淵著所好,而是她想為自己的國人身穿白紗來祭奠他們的亡魂。
其實有時候死亡並不可怕,可正真可怕的是讓他們無辜死亡的人。
今後她該以什麼信念作為支持她活下去的理由,愛人親人朋友都沒有了,餘生所剩不多的幾年生命,她是該好好審視審視。
從出生到十五歲,她幾乎日日月月服用國王為她親製的丹藥,俗稱避毒,實則丹藥本是就是劇毒,她服用了這麼些年,就連淵著也未察覺她的體弱來自何處,或許邪族就是她最後的棲所。
曼紗華日夜抹淚錐心,他們的馬車終抵達邪族的時候,她雙目失明,最後在眼中僅存的一絲光芒也被剝奪殆盡。
馬車抵達邪族,淵芙染攜眾人站在邪族宮門口迎接公子的歸來,現在公子已然是邪族的一方首領,上一任首領大公子在淵6年遇刺,邪族傳刺客是一蒙麵女子,此後便不了了之。
淵芙染雲髻高束珠翠環繞,身著邪族祥雲雄鷹盛裝,亭亭玉立站在宮門口,歌吟將曼紗華從馬車上抱了下來,曼紗華睜著眼卻看不到任何色彩,她仰著頭心中萬念俱灰。
淵芙染原本攜著笑意前來迎接,她看到歌吟懷中還抱著一個嬌弱女子,那梨渦淺笑瞬時蕩漾無存。
“慕名這是帶了誰來?”淵芙染重新鍍上笑容前去迎接。
曼紗華躺在歌吟的懷裏,一片黑暗中,她聽到這問候仿佛看到了昔日淵芙染的身影,她沙啞著嗓子問道:“是芙染姐姐嗎?”
歌吟低頭看去,欣喜萬分,這是他接到她之後曼紗華開口的第一句話。
淵芙染疑惑的往歌吟懷裏看去,見到曼紗華慘白憔悴的麵容是,她著實嚇了一跳,“是是我,華兒你怎麼了?”她慌張的舉起手想要伸手接過曼紗華,卻發現歌吟將她抱的很緊,她根本碰不得她。
“她失明了,回宮傳太醫。”歌吟沉聲道。
歌吟抱著她往自己的宮殿疾步走去,淵芙染跟在身後覺得不妥想要出手阻攔,複又訕訕收回了手臂,揚聲命令道:“快傳太醫!”
春去秋來花又落,我聽著花奶奶的故事幾乎入迷,曼紗華多麼可憐的女子,淵著又是多麼的狠心將她丟在滅了東夏國,可我總不是故事中的人,隻是能在戲外聽著故事中的悲歡離合獨自拭淚。
花奶奶合上古書,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我忙起身前去切了一杯熱茶遞給她,近日來她的身子是每況愈下,熬了多少湯藥,請了多少大夫都於事無補。
自打上次修葺房子,陳武輕薄我之後,我便再沒見過他,反倒是陳文時不時的命郵差送來書信一封,每隔幾月他便會騎著馬兒來到山間看我,帶一些新奇的玩意逗我取樂。
可我心裏一直擱著和陳武的事,一時間竟不出心頭是什麼樣的滋味。
洪元1年,陳朝換了一位皇帝,先皇陳矢璋駕崩,他的孫子繼位。
花奶奶握著我的手,我將頭靠在花奶奶的懷裏落下淚來,我哭的並不是因為皇帝死傷心,而是皇帝終於駕崩了,這個滅了我九族的皇帝蒼終將他帶走了。
我是丞相胡氏的女兒,那年我出生不久後,皇帝為了加強手中的權利便找了個理由誅殺我父親胡蘊,廢除丞相胡氏,胡氏滿門被斬,而父親為了保全年幼的我,便讓管家阿德叔帶著我亡命涯,皇家不知胡家還有一個女兒流落在外,所以我才苟活到了今日。
自此阿德叔便帶著我躲到了著空曠的山穀間,無人紛擾。
花奶奶成了我們唯一的鄰居,不久後阿德叔便過世了,我想聽過我故事的人總會問,故事的發展不該是如此,我身為胡氏的最後一個活著的族人,為何不替胡氏滿門報仇雪恨,滅門之痛,任誰也不會坦然安心的活在世上。
一個報仇談何容易,當年我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為躲官府的搜查,我與阿德叔幾乎一年四季不出山穀,餓了便去山上打獵活命。那時阿德叔瞞著我胡家的事,直到我稍稍長大一些,明白一些事理之後,他才將前前後後的事告訴了我,我的阿爹、娘親,兄弟姐妹全部蒙冤而死,這個死法與故事中的人是何其相似。
當聽到上官滅門一事,我感同身受,可我隻是苟且偷生下來的人,我沒有那個魄力替家族的人報仇雪恨,我不能以胡氏的身份去麵對世人,所以我化名為花綠,掩蓋了原本胡心綠。曾經我為我的姓氏和身份所驕傲自豪,往後我卻為我的姓氏和身份而擔心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