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真的要入宮去嗎,這十日我們要不要去找王爺……”
“噓……”曼紗華嗔怪的看了一眼兔,這丫頭當真是口無遮攔,心直口快,“這十日我不能與他相見,或許此生都不複相見……”曼紗華轉過頭去,將淚埋在了這三千青絲中。
“姐姐何須的這樣嚴重……”兔警惕的看向四周,複又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定會想法子讓姐姐入不了宮的,姐姐隻管放寬心便好,不管是王府還是皇宮,兔都陪著姐姐呢。”
曼紗華閉了眼,不再與兔些什麼隻佯裝著睡意,若是相見,便是將他推向了地獄,那他的江山之計便會為了自己毀於一旦,若是他能夠理智一些,或許他倆還有相見的機會,此時淵辰的注意力必將放在離妝苑處,而他正好也可以去做他想要做的事。
一夜無眠,愁緒萬千,忽爾瞧見朝陽初升,斜暉盈盈,她素手持書,試圖用看書來打發這十日之約的第一日。
次日,明正宮內,淵辰召見了淵著,淵著換上官服,整理好了衣襟,隻是麵色略微有些憔悴。
“臣弟拜見皇兄。”他低首屈身畢恭畢敬。
淵辰坐在上端喝茶,瞧見淵著已然彎腰站在了大堂之上,他放下茶杯,高聲笑著從上端的座椅站起,走了下來,左手加大了力度伸手去捏在了淵著的右肩上,他朗聲笑道:“皇弟何須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他話雖如此著,可手上的力道不減分毫,仍舊是將全身的力量都彙集到了手臂,死死捏住淵著的頭肩,再狠命的押著著不叫他抬頭起身。
淵著眉目依舊,不蹙不怒,他暗自咬著牙關,並盡了全力直起腰杆,清淡的雙眸直直逼上淵辰犀利的眸子,他微笑道:“臣弟謝過皇兄。”
淵辰訕訕收回了手臂,笑聲更甚,他轉身向高台走去,“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賜坐上茶!”
進宮麵聖,一場低吟淺酌,便是半日之久。
淵著出了明正宮,依舊神采奕奕,他穩步走出皇宮,走過北街,踏進清王府,進了正殿,喜樂方將屋門關上,淵著蹙眉氣血攻心一口鮮紅色的血便吐在了朝服上,他腳下一軟,歪身坐在了木椅上。
喜樂暗叫不妙,他心翼翼的解開淵著的朝服,隻見右邊的肩膀上,早晨出門時才包紮好的傷口,現在複又裂開,滲出血來。
“來人,請太醫!”喜樂道。
淵著單手錮住喜樂,沉聲道:“不可聲張,這是昨日的箭傷,皇兄這樣做,便是在試探,你幫我隨意包紮就好,無須太醫。”
“主子……”喜樂聲氣沉重,最親的兄弟之間相互明爭暗鬥,最難過的想必隻有這個心思捉摸不透的王爺了。
淵著瞌上眸子,喜樂簡單處理了傷口,他複又睜開眸子,道:“隨本王去趟上官府。”
“主子,您還是留在王府養傷吧,等箭傷好的差不多時,再去也不遲!”喜樂擔憂的看著淵著,屈身勸道。
臨行木門處的淵著頓住了步子,他淡淡道:“總不能負了華兒的這番苦心。十日足已做好很多事。”
離妝苑內,東夏樓上,第一日曼紗華看完了一整本詩書,樹影斜去,她心裏盼著今夜他能來,卻又期盼他不要來,此時的離妝苑正布好了羅地網,就等淵著羊入虎口。
第二日,她看完了一本野史,從第一日的焦急等待期盼,到第二日的安心看書,她仿佛已經適應這種安靜的生活。
第三日她站在二樓處雙手扶著木欄,看著庭院內的大槐樹,回想著兒時四人環繞在大槐樹下坐著,喝茶聊,她麵容上揚起一絲恬淡的笑意,睜眼一切又恢複了現狀。
第四五六日,她素手執筆,一幅又一幅淵著的模樣,父母的模樣,蘇鵬的模樣,念兒、蘇嬤嬤等,她懷念的人,都統統畫了一遍,隻是兒時的記憶日漸模糊,她已經記不清蘇嬤嬤臉上的痣是長在左邊還是右邊,記不清蘇鵬淺笑中是否會像她一樣眯起眼睛,記不清念兒平日裏一貫穿著什麼顏色的衣裳。
她低頭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原來她怕的不是離別,而是忘記,將他們存在過的記憶統統變得模糊不清……原來記憶也不能永存。
第七日,她已經不再盼著淵著可以來接她走,第八日,她知道此時的淵著正同她一樣,受著這份摧殘磨難自身的罪。
第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