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曼紗華打斷念兒的話。
一旁的花甲衛士看到了方才的一幕,上前來著幾句閑語道:“唉,他呀,念兒姑姑,您就不要可憐這種人了,膽如鼠。”
“此話怎講?”念兒道。
花甲衛士將那日發生的事從略提了一嘴道:“這每日送泔水去宮外的隻有他們能出去,昨個我們頭兒因為帶我們練劍比試傷了手臂,正巧昨兒當值的太醫去了別的主**中問診,我們沒轍了,便請求那老頭給我們帶一包紗布用來止血,誰知他好歹就是不同意,還自己若是被上頭的發現了日子便不好過了,怎麼樣,哎呦真是膽如鼠。”
“後來有個兄弟氣不過,便端起了木桶中的糞便順頭澆到了黃貴的頭上,誰知他也不惱,還一個勁地笑……”
“還有啊……”
“好了,我們知道了,退下吧。”念兒皺眉道。
待花甲衛士退去後,念兒心中難掩對黃貴的可憐之色,她道:“那日黃貴利欲熏心,鬼迷了心竅,聯合薛乾坤來害您,您手上的疤痕……便是那黃貴所為,您胸口的那一箭……”念兒著端起了曼紗華的左手,左手上燙傷的疤痕早已被刺著的曼珠沙華所覆蓋,可當時錐心的疼痛她還依稀記得。
曼紗華茫然的抬頭道:“你是這疤痕是方才那個老太監所致?”
念兒道:“巫女難道都忘了不成?”
曼紗華搖搖頭,“我記得,隻是不想如今他怎麼變得這麼老……”
念兒心中可憐著黃貴卻也痛恨著黃貴,“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如今她終於能明白這句話的無奈了,她道:“膽懦弱之人終將沒有出頭之日,在哪裏都一樣,一味的攀炎附勢,嬉笑討好到最後能得什麼好下場!可如今的他落到這般田地,也是奴婢處罰時沒有想到的,他最多也不過四十,可如今看起來卻像是六七十歲的老頭一樣,讓人心生愧疚……”
曼紗華的臉上倒是難起一絲波瀾,她淡淡道:“有人選擇安逸的活法,便一世不聞不問,安靜的過好自己。有人選擇拚搏爭奪的活法,便時時努力著,機遇來了就往上走。有人選擇借助別人的力量成就巔峰。還有人的便是那種畏首畏尾,一輩子碌碌無為卻常常抱怨生活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可手下仍舊重複著昨的事,前的事,終到頭來一事無成。”
“各有各的活法,不是很好嗎,他早在八年前就與我們無關,我們何必再去幹涉他的生活。”
曼紗華與念兒一路無話,自打出門見了黃貴後,各自心中其實都是沉重的,隻是誰也不願再提及他,過去的事過去的人,將讓他過去吧,放過自己,也放過歲月。
今日是巫女的生辰,所以集市亦是熱鬧非凡,像是過年一樣,燃放著爆竹,叫賣著吃,曼紗華礙於是巫女的身份,怕露了麵又惹得街道混亂,她便戴好了自己帷帽,隨著念兒一同安靜的行善。
回宮時,暮光已是落到了西方,它從東夏宮的一角斜斜的照射了進來,將整個金裝的紅牆綠瓦照的金燦燦的,刺得曼紗華睜不開眼睛。
“巫女,念兒姐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急死奴婢了。”敬婷站在巫女居門口迎接道:“這王公盛宴馬上就開始了,方才南王來巫女居找過巫女您了,適才走了,巫女您還是快些準備去宴會吧。”
曼紗華端坐在古銅鏡前,念兒將她頭上的帷帽取下,柳眉微拂,一雙晶瑩似月的眼睛婉轉翹盼著,巧玉亭的鼻下,朱唇不點而紅,麵容白淨的如羊脂白玉一般,念兒歎道:“巫女如此這般的容顏便是無可挑剔了,念兒真不知該給您怎樣上妝了!”
曼紗華巧笑,道:“不知怎樣上妝便不上了,我們去蘭台吧。”
念兒點點頭。
一抬軟轎抬去,身後的宮人一一跟著。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曼紗華的生辰盛宴也改到了蘭台,蘭台偏遠,景色卻如畫般的精致,前麵是瓊樓玉宇,後方是幽靜湖。閑暇時可以劃著船唱著曲,從荷花旁掠過,摘幾隻蓮蓬什麼的,可這是安寧十二月,冬日,沒有蓮藕,隻有結了冰的湖。
各宮的皇子公主由奶娘的陪同下,一一都上了冰,一個個的玩的好不樂乎。
曼紗華駐步在此,正準備抬步而,耳邊卻有人道:“你這樣重也敢上冰,萬一冰裂開了,大家都掉冰水中去了,這可怎麼是好。哈哈……”罷還不忘爽朗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