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期的課不多。我很少到辦公室去。那天,因為有事,我到辦公室去。正是課間,走廊上全是學生,一路上穿行於學生之中,便一路上都有學生在招呼“老師好”。我也麵帶笑容地回之以“你好”。其實我知道,這微笑並不全是發自於內心的,更多的隻是一種職業化的反應。
到了辦公室,我開門,開抽屜,這才發現有個學生站正在辦公室的門口。他問我:“你是餘老師嗎?”
我盯著他看,卻不說話,以防自己陷入被動。因為在我的QQ上至今還有幾個未驗明正身的學生,那些學生通過某種渠道知道了我這麼個餘老師,便自作主張地在QQ上加了我為好友,卻不告訴我他是誰,一有機會便和我玩玩老鼠戲貓的遊戲。我不知他是否其中之一。
他卻並不怯,也盯著我看。我隻得放棄了我的堅持,我肯定了我的身份,讓他在我的對麵坐下。
“我是寒假認識你的。我是某某的老鄉。”他慢慢地說道。
在他的敘述中,我終於明白了個中就裏。春節時,我曾到學生寢室去,去看望我班上一些沒有回家過年的同學。當我在空空的樓道裏行走的時候,他看到了我,他很感動。如此而已。
這隻是課間的十分鍾,我們沒有聊什麼具體的內容,上課鈴便響了。這樣一個高大的穿著白襯衫的男孩,在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卻向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
我不由得也很感動,為這份無功利的純真。我相信,他隻是想來告訴我,他的感動。
但是,要說給我多大的震撼,那卻是沒有的,除非是在我寫文章的時候需要這樣表達。而且,我也沒有很把這件事很放在心上的。我想,我還是有些麻木了。
過了兩天,他居然又敲開了我家的門。他說想和我照張合影。當時,我以為有很多人的。然而,當我和他來到學校那美麗的大草坪上時,卻發現隻不過是他和他的另一個同學而已,那個同學是來幫我們照相的。
那天,他和我說及另一些事情。他說,他第一次見到我,其實是在半年前他剛剛入學時的那次文學沙龍上,那次我替前來作報告的老師朗誦了一首詩。他說,其實那時候他對我就有很深的印象了,再加上寒假裏發生的事情,他就有了一個強烈的願望,一定要認識我。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但是,卻一直是他在絮絮地說著話。而我隻是在安靜地聽著,我想,這是我的世故和狡猾了。
當我意識到他又要再次表達什麼感動的時候,我及時地打斷了他,並且很認真地告訴他說:“我所做的那些隻是一些很平常的小事,而且,那些是我作為老師應該做的,而且,我們中文係的老師都會這麼做的。當然,老師隻是暫時的,朋友卻是永遠的。”
我說這話的時候,是完全真誠的,而且,我也確實有些喜歡上了眼前這位陽光燦爛的男生。但是,在照相時候,當他把手摟住了我肩膀的時候,我卻也是真的有些詫異。
但是,我沒有表示反對,不想他在他的同學麵前難堪。雖然,他的手隻是那麼輕輕地摟住了我的肩,但是,我的心裏卻多少感覺有那麼些曖昧。
唉,或許是我這個小老太婆太不開放了。又或許,我確實讓這個少年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夢,這是個像雨後的天空一樣純淨的夢,像燃燒的火焰一樣熱烈的夢,但是,我是不應該走進這個少年的夢裏的。
幾天後,我到辦公室去。打開抽屜,我看到了那天所照的相片。相片照得還不錯,無論是人,還是身後的景,藍藍的天空,一切都很幹淨。
我笑了笑,把相片隨手夾進了一本書裏。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所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也許卻會在別人心中留下深深的鉻印,並伴其一生。我想,我願意這樣做,力所能及地為他人做一些事。兒子的語文書上有篇課文,題目叫《給永遠比拿快樂》。我想,確實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