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網時那可真叫“菜”,那個時候,一心一意隻能做一件事情,偶爾見著一位大蝦便嚇得不行。這麼多年的折騰,我都已經是骨灰級的老太太了,我把自己掛在聊天室裏,掛在QQ裏,掛在遊戲裏,我在網上聽歌,在網上看電影,在網上搜索新聞,在網上瀏覽貼子,我八麵受敵卻又從從容容地忙乎在網絡上,頗有處亂不驚從容麵對一切的架勢和氣魄。
以高科技手段布下的天羅地網,大有一網打盡之勢,連我這樣一個抗拒新生事物的麻木遲鈍之人都被網羅在其中,並且被訓練成材,就足見其威力了。
我上網是從聊天開始的。我去的第一個聊天室是新浪的“江山如此多嬌”,喜歡這個名字,雖然不是英雄,卻也渴望風流一次,折腰在此。後來,我便一直呆在那裏,直到有一天,新浪關閉了江山聊天室,一群英雄們隻得作了鳥獸散。感謝“借我支煙”,他用盜版的手法重建了江山,取名為“江山小築”,當“香溪夢”在QQ上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猶如接了英雄貼一般,興奮無比。“江山小築”最終還是被查封了,後來,我也在別的聊天室裏晃悠過,卻終究再沒有落下腳來,不知為什麼,再也找不到了最初的心情。我的聊友們都有著很好聽的名字,“美好”“六瓣丁香”“炒麵”“枕月醉眠”“蟈蟈”“驛站”“麻煩”,還有來自台灣的“惠”和在菲律賓工作的“雲小妹”。那時候我叫“花開花落”,果真是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玩遊戲,我是被兒子給帶進去的。那時候兒子在玩一個叫“奇域”的遊戲,小東西七歲就開始在網上玩遊戲,還玩得挺好,但每每到猜謎語什麼的,他還是得找我幫忙,一來二去,我有了一些興趣,他便乘機慫恿我,我還真注冊了一個號。我出生的時候,兒子送給我一頂小紅帽子,作為禮物。在遊戲裏,我戲稱兒子為“爸爸”,他忸怩著答應了,便也真的像個父親似的領著我在遊戲中穿梭,讓我一點一點地長大。其實,更多的時候我隻是一個人掛在網上,讓它慢慢地升級。那時,我遇見了“安心工作”,在那個湛藍湛藍的渡口,我們簡單地聊過,原來他和我一樣,並不玩遊戲的,也隻是掛著,他正在安心工作。於是,在那一片清澈的空天闊海中,常常可見的情形是,獵人裝束的“安心工作”挺身站著,仿佛在眺望大海,“雨色沾衣”則是一襲綠衣,抱膝坐在海水中,仿佛正在想著心事。
在網絡上讀貼子,那是自始至終的事情。我覺得網絡上的文字是一種很自我很隨意甚至於很解放的文字,即使上升到文學的高度,網絡寫手們也並不以此為稻梁謀,都是即興的、靈感式的寫作。當然,由於情感和思想都可以輕易釋放,也就不太可能積累很多很高的能量,在網絡上,高質量的作品終歸是少的。但是,從《第一次親密接觸》到《悟空傳》,從安妮寶貝到菊開那夜,從棒喝時代到無厘頭到金庸客棧,從榕樹下到三槐居到秋雁南回,我還是看了N多篇。而且,在網上找點東東,那真是太容易的事情。記得那次,在網上看完了郭明敬的《夢裏花少知多少》,忽然看到有評論說他有抄襲之嫌,我便立馬找來莊羽的《圈裏圈外》,那一個晚上真是把自己的眼睛都看得發直了。至於幾米的漫畫、楊臣剛的《老鼠愛大米》,我也都是在網上down來的。
……
豐富多彩,五光十色,網絡上的生活,但是,我卻漸漸地覺得有些無聊了。Decle鍵一按,或是電源一關,所有的精彩都消失了,剩下的隻有那冰冷的屏幕,方方正正,像是一張噬人的大嘴。長期地遊蕩在網上,感覺自己有點像個遊魂或曰幽魂。有時候,我會想: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或許是因為在陰冷而潮濕的蝸居裏蟄伏得太久了,厚厚的窗簾拉上,在不斷閃爍的冰冷而單調的電腦屏幕麵前,熒光打在臉上,泛起一層沒有血色的浮青,有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我像是那長在背陽的角落裏的苔蘚,鬱悶,頹廢和荒涼,散發著一股濃重的半死不活的黴味。
我有些想念窗外的陽光了。我要出去走走。我要出去走走。我終於逃離電腦,逃離了網絡,帶著滿心的恐懼。
正午的陽光很強烈。然而,騎著破舊的老自行車在陽光下奔走,我感到的卻是一陣快樂,那是被陽光撫摸的快樂。那一整個下午,陽光清晰而明亮,真實地打在我的臉上,我嗅到陽光的清香和芬芳,我有著蝴蝶舞蹈般的輕盈和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