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賞花宴。
許多青年才俊都聚集在乘風亭上,相互比拚文采,女眷則在乘風湖邊的宴席上相互寒暄,柔媚的目光不時地朝乘風亭上掃去,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賞花宴本就是變相的相親宴,以湖為界,沒有太多的男女之防,湖不大,正好能看見對麵的動靜。
戶部尚書之女謝良辰今天穿了一身俏粉色的衣裳,做工精細,襯得她皮膚雪白,嬌美動人,一雙鳳眼含情,心思早已飛過了湖水。
“喲,謝姐姐是思春了呢!”素日與謝良辰不和的戶部侍郎之女沈倩倩麵帶嘲諷道,隨著謝良辰的目光望去,一位身著月牙白大袖袍服的男子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裏,無形中硬生生的將其他人給壓了下去,四目相對,沈倩倩紅了臉。
謝良辰臉色一白,狠狠地瞪了眼得意的沈倩倩。
身後的貴女們“咯咯”笑起來,謝良辰的庶妹謝錦晨一襲白衣,倒與那位男子相得益彰,精致的發鬢顯然是刻意打扮過,此時用繡著大紅芍藥的帕子掩著嘴,做作地將頭上的簪子擺正,嬌聲道:“姐姐這哪是思春,明明是思嫁了嘛!”語氣說不出的輕佻,令眾人紅了臉,謝良辰更是臉色煞白,攥緊了長袖下的玉手。
“各位姐姐,今日百花爭豔,別揪著謝姐姐不放了,聽聞各位姐姐對花兒很有研究,雪兒想向各位姐姐請教一番。”一旁的黃衣女子適時的開口,她是正一品內閣大學士最寵愛的女兒,可惜是庶女,因為聰明伶俐,又會說話,所以和貴女們私交甚好。
方才討論的話題有些出格,而且對方還是從一品官的女兒,不好過於得罪,於是便順著台階下:“雪兒妹妹過譽了,姐姐倒覺得今日雪兒妹妹比花兒還嬌豔呢!”其她貴女們紛紛附和打趣,蕭暮雪臉色俏紅,嬌豔欲滴,令暗暗觀察女眷情況的男子紛紛看直了眼。
柳乘風一襲月牙白的衣裳,英俊瀟灑,淡然地立在一旁。這乘風亭是由他題詩,便隨了他的名字叫,受過先皇稱讚,曾被佳話一時。柳乘風有些厭惡謝良辰花癡的目光,轉眼便見到蕭暮雪嬌羞的模樣,心一下變得柔軟了,吟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對麵的女眷聽到,蕭暮雪原先緋紅的臉更紅了,含情脈脈地看向柳乘風,二人相視一笑。
柳乘風的好友肖清澤笑道:“柳兄這話錯了,佳人不在北方,就在眼前!”眾人大笑,柳乘風淡漠的臉有些發紅了。“可是,柳兄……”肖清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可是與蕭婧宸有婚約的呀!”總不能將人家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嬌人兒抬回去做妾吧?更何況人家傾心於你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柳乘風不語。蕭婧宸是蕭家的恥辱,雖為嫡女,卻是胸無點墨,說白了,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整天纏著柳乘風。這場婚約柳母早就想退了,隻是沒有合適的時機。
聽到“蕭婧宸”這三個字,蕭暮雪滿含嬌羞的鳳目裏劃過一絲冰冷,蕭婧宸……你母親在莊子待了三年了還占著主母的位置,你一直不讓我娘扶為側夫人,仗著蕭家嫡女的位置又搶了我的風哥哥!蕭暮雪心下暗恨。為什麼蕭婧宸事事都比她好?!
“誰在叫我?”大大咧咧的聲音傳來,隻見蕭婧宸穿金戴銀,頭上、腕上、頸上帶了數不清珠寶,卻都是劣質品,在陽光下黯然無光,大紅色的衣服加上厚厚的點綴,使姣好的的身姿變得肥胖,一頭烏黑的秀發染上了點點婢女“不小心”撒上去的點點白沫,精致的麵容因塗上了厚厚的粉顯得厚重不堪,濃烈的胭脂味掩蓋了身上淡淡的清香,手上拿著折斷的開得正豔的牡丹花,高聲問道。
寂然無聲……
沒人回答,蕭婧宸不滿地撇撇嘴,朝蕭暮雪奔去,一身的首飾隨著她的跑動叮當作響。蕭暮雪一驚,挪開了位置,假意笑道:“姐姐來了。”目光一閃,登時計上心來。
見蕭婧宸來了,緊跟著的是一股難聞的劣質胭脂味,眾女不約而同地讓出一片空地,滿臉嫌棄,蕭婧宸渾然不覺,高聲對乘風亭的柳乘風揚揚手中的牡丹花喊道:“乘風哥哥!送你花!”眾人一愣,接著笑的前仰後合,謝良辰更是笑得花枝亂顫,滿頭的珠花歪歪斜斜地插在頭上,口中不顧儀態地嚷道:“喲喲喲,傻子在送花啊,人家還不肯收呢!”謝錦晨鄙夷地看了眼沒有絲毫儀態可言的嫡姐一眼,也插嘴道:“喲,這不是天陽公主親自栽種的洛陽牡丹嗎?”
柳乘風的臉色很不好看。這個傻子竟然把天陽公主最喜愛的牡丹給折了!還要送給他!
見柳乘風遲遲沒有回話,蕭婧宸握緊了手中鮮紅的牡丹,作勢要往乘風亭跑去,一旁沉默許久的蕭暮雪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她等的就是現在!以眾人看不見的角度,不著痕跡地扯住蕭婧宸長長的裙擺,柔弱無骨的身子朝蕭婧宸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