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風雲起(1 / 3)

如血的殘陽半鋪於江麵,一時半江瑟瑟半江紅,岸邊十幾抹身影對立著,下傾的劍上滴落著串串血珠,一滴一點地慢慢滲入地麵,而地上已橫著幾十具屍首,鮮血滿地,蜿蜒著流入半邊碧色的河中,與遠處的紅色相對形成詭異的色澤。

一陣風吹過,揚起衣角,帶頭的蒙麵人終於開口,“石拓,今日此事與你無關,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蘇丞相是一代忠良,我不能不管。”被稱作石拓的人緩緩開口,風拂起他玄色的衣衫,劍在夕陽下散發著柔和的光,連劍上的血色都呈現成一陣異常瑰麗的花色。

“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帶頭男子手一揮,十幾條身影包圍住石拓,一時刀光劍影,刀劍刺入人體的聲音,以及人體發出悶哼聲,都回蕩在空中。石拓一陣劍花,在他一揚手,一轉身的須臾間,所到之處已是點點紅花。如今能立在這裏的也就寥寥數人了,他提起劍直衝那名帶頭者,那人往後一躍,避開這一劍。

“看來石盟主的確不負盛名,這招‘落英繽紛’使得十分精妙,在下也曾學過一招半式,還請指教,”他揚起劍,同樣以落英繽紛回敬。

石拓暗暗吃驚,此人的落英繽紛十分嫻熟,像是平日熟練,他以落英繽紛相抵,兩把劍在空中交纏許久,火花不斷。石拓並不戀戰,有些事情還是速戰速決為妙,他看著有幾人已經慢慢直立起身來,他貫徹全身之力轉身使出一招鳳凰回閃,劍氣劃傷那人左胸,頓時血流如注。

那人捂著傷口,“難道這一招便是傳說中的鳳凰回閃?”他能感到體內有一股氣在亂流。鳳凰回閃不同於普通的劍術,能出血的地方勢必是受傷最輕的地方,看不見的地方才應是受傷最重的地方。

“不錯。”鳳凰回閃是一招極具有殺傷力的招數,不到不得已的關頭不能輕易使用。隻因這一招回身也會給對方殺自己的空隙,他用這一招時必須背對著對方,完全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外,隻是今日的對手並非絕世高手,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近他的身,若非如此,他今日…石拓抬眼望著眼前蒙麵的黑衣人,他的聲音雖是刻意壓低,卻不免有幾分熟悉,隻是一時之間想不出在哪裏聽過。

“石拓,今日之仇我必定會回來報的。”轉身跨上馬就往西飛奔去,石拓想上前去追,無奈被另幾個人糾纏去,隻因身上受傷的緣故,石拓的落英繽紛施展不開,私鬥很久,才得以結束,望著那幾人搖搖晃晃終於倒下,他才放鬆下來,手抓著劍半跪著,氣喘了許久,終於回轉過來。

他似乎想起什麼,在人群中尋了半日,才見一個有著身孕的女子還有微弱的氣息,他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雙手抵住她的背心,過渡一半真氣給她,以保住她微弱的氣息,“你撐住,我馬上去找大夫。”他抱著她翻身上馬,往城中飛去。

隻剩下鋪照的夕陽和冷瑟的江水,還有冰冷的屍首。

“大夫,大夫。”他一路狂奔進藥廬,很多人見他滿麵鮮血,身上的衣服也被刀劍劃開,開口處隱隱血跡斑斑,背上還有一把長劍,心生恐懼,紛紛躲避,也正好給石拓讓開一條路。

小藥童倒是個機靈鬼,見那人抱著個大肚子的婦人進門時就早已搬過椅子,石拓將婦人安置。

“何事?”撩開門簾的是一張微顯嚴肅年輕的臉。

“師父,有急診。”

那人整個人從後麵走了出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走得很快,石拓幾乎都沒看清他的腳步。

待他在一旁診脈,石拓微微皺了一下眉,這人並非是想象中的普通,隻是此時已沒有什麼時間容他再去探究,他回過頭來看正用溫水擦拭他傷口的小藥童。那小子倒是俊俏的緊,七八歲的樣子,尤其是一雙眼睛,咕嚕轉個不停,想必以後大有出息。

那位年輕大夫收了線,拿了筆開藥方,一字一句的清晰說道:“夫人隻是受了驚嚇,好好調理應該無大礙。至於你身上的傷,敷幾帖藥便沒事了。”便吩咐身邊的小藥童去抓藥,也沒有再多說一句,往那一堆排隊的人走去,繼續看診。

“多謝。”他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拿起藥,抱起婦人出門,似是想起什麼,回頭問小藥童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朱敦翰。”小藥童仰著頭回答他。

石拓點點頭,夾起馬腹,飛奔離去,又在鎮上采辦了一些幹糧和一輛馬車便上路了。一路行來他也極其謹慎,避免一些官道,另一方麵還要加緊趕路,趕了幾日的行程,才趕到終南山。婦人斷斷續續的醒過來又昏睡過去,始終未得清醒,再加上一路的顛簸,更是臉色蒼白,連最初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山腳下是一對耕農的夫婦,都是已近半百之人,可惜膝下無子,石拓與他們相識,有時也會帶著酒過來與耕夫暢飲。石拓說過有朝一日他也希望自己能過這種平凡的日子,耕田種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荷鋤而歸,或是在秋水之濱,孤舟之上,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獨立垂釣,遠離紅塵俗世,悠閑自在。那時的石拓還未成為武林盟主,如今有了這盛名在身,更是離逍遙的日子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