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老人笑了,依然笑得很誠懇,但也很有底氣。他從懷裏慢慢揣出一卷金色的畫卷,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這幅畫捧著遞給了佩劍老者觀察。
這幅畫卷雖然看起來陳舊,但是裝裱得異常地好,在夜裏兩端還能幽幽地發出金光,顯然是用了上好的金粉點綴在畫軸兩端。
佩劍老人卻沒有很意外,憑著珠寶書畫這類東西想要讓他去殺人,無異於癡人說夢。
“我對畫這種東西沒有興趣,你走吧。”佩劍老人說完,手放開了劍柄,抬起頭望著和他的眼睛一樣深邃的夜空。
新月如鉤,周圍是點點寒星,秋夜總會讓人感覺到寒冷,卻不隻是因為帶著寒意的秋風,還因為這時的夜空本身就像一塊寒冰。
而佩劍的老人的眼神也正如這夜空中的星辰一樣寒冷,遙遠,讓人不可企及。
佩劍的老人的瞳孔忽然收縮,本來放鬆的雙手也握緊了拳頭,身體在微微發抖。
他望著的新月此時在天空中快速地旋轉著,越變越大,像是在吞噬著整個夜空。佩劍老人想要閉上眼睛,卻無論如何也不能閉上。他的眼皮在跳動著,握緊拳頭的手更加努力地抖動,要掙脫這種束縛。
但夜空已經被新月的銀色吞沒,新月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銀灰色的天空。更奇妙的是這銀灰色的天空居然鋪滿了銀灰色的雲,雲在慢慢地飄下雪花。
凜凜的寒風也開始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佩劍老人猛然回過頭看,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片皚皚雪山的包圍之中。
他站在一座小雪山的巔峰,四周卻被更高的雪山所擋住了視線,他就站在這山峰的懸崖前。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裏,沒有路。而沒有路的世界,總是讓人迷茫而恐懼的。
陰風怒號,雪落卻無聲。佩劍老人此時已經可以行動,他腳步輕盈地踩踏在雪上,也是無聲,隻留下一排淺淺的痕跡。
他看見紅袍老人拄著拐杖慢慢走到懸崖的邊緣,然後慢慢跪下,朝著那些高聳的雪山拜倒,吟誦。
他追了過去。
“夜闌的雪神,荒神中的智者,夜闌州的主人,我永恒的信仰!”紅袍老人高聲讚頌著他的神:“我將用我的鮮血獻祭,迎接您的神跡到來!”
接著,紅袍老人蹣跚地站了起來,拿著他的拐杖指向四周的山脈,吟詠著古老的咒語。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快,那聲音的宏亮已經不像是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發出來的,而是這些大大小小的雪山發出來的。
風雪越來越大,陰風嘶吼著,像是給老人吟詠的歌曲伴奏。周圍的雪山突然開始顫抖,震動。山頂上的雪開始崩落下來,從高空中,以比雪快一百倍的速度崩塌下來。
紅袍老人卻沒有停止他的吟唱,反而將雙手舉得更加高,朝著空中呐喊。
那崩塌的雪,開始化作一根根尖銳的冰箭,成千上萬,似乎是有眼睛朝著佩劍老人的方向射落下來。
佩劍的老人麵對著這疾風暴雨般的冰箭卻巍然不動,當冰箭快要射到佩劍老人身上的時候,已經有一片金色的光芒籠罩了他的身體。
老人的手在揮動,他的手中當然已經有了一柄劍。
金色的劍柄,金色的劍身,在觸及一根冰箭的時候,冰箭就化作一團白氣。這把劍就像是燃燒著的火焰一樣,在空中飛舞著,將飛來的冰箭一一化作蒸汽。
紅袍老人沒有舉拐杖的手忽然收到了胸口,劃著詭異的動作。四周的雪山開始崩塌得更加厲害,雪化成的冰箭也愈發鋒利和堅硬,已經和佩劍老人的劍身開始碰撞,發出“叮叮”的聲音。
劍身銳不可擋,將冰箭劃開成為兩根。但冰箭卻來勢不減,繼續向佩劍老人的身體射來。
佩劍的老人隻有迅速地閃躲,他的身形就像一片雪花一樣輕盈,仿佛在空著任由著狂風席卷著,但每次他經過的地方必定會有兩片亮晶晶的冰落下,深深地沒入雪中。
佩劍老人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了汗水,不知道是因為緊張,興奮,還是因為這樣的輕功已經讓他體力不支。此時冰箭仍然無法傷他毫發,但他也突破不了這暴雨般落下的箭陣。
終於,佩劍老人的身體支持不住了,他的手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劍慢慢垂下,他的身體也在倒下。
冰箭無情地落下,一根冰箭已經刺穿了佩劍老人的長袍,那裏立刻變成了一個指尖大小的洞。還有一根利箭也迅速落了下來,對準了老人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