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月!”
我撐著下巴頦的手終於順利不支倒在桌上,腦袋被狠狠砸了一下之後,隱約清醒許多。在一掙紮再掙紮,反複掙紮又掙紮之後,我朦朧的感覺到了現在自己的處境。
“對不起……”我聲若蚊蠅,低下頭細聲細氣的道歉。雖然沒什麼誠意,但是起碼閨秀了一把。
闌織終於歎息的放下手裏的竹簡,緩緩踱步到我身邊,彎腰親切一笑。
“寶月,你可是身子不適?”
怎麼我聽著這句話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一抬眸,正對上那雙明眸秋水的大眼,正以排山倒海的氣勢看著我。於是我很沒用的點了個頭,微微端了端腦袋頂上碩大的雀冠,正襟危坐,對上首拜了一拜道:“寶月慚愧,昨日夜裏吹風,今日精神不濟。”
上首之人微微一笑,道:“昨夜吾夜訪瑰園,正巧遇上尊駕迎風而立,看似甚為憂愁。不知為何?”
我撫額哀歎了一聲,道:“吾心甚憂,憂國憂民。”
闌織嘴角一抽,同樣撫著額頭,在我身邊落座。
“廢話說完就快走。”闌織小聲嘀咕,語氣頗有殺意。
我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闌織練就了清風攬月十九式。
於是我很識時務的垂下胳膊,兩眼一番,猛然就這麼暈了過去。臨閉眼之前,闌織那雙鳳眼充滿訝異。
不愧是我師妹,連演戲都那麼的投入。我翹起嘴角,眼前隻看到一片漆黑。
昨夜清風徐徐,我獨坐於仙道台的庭閣之中,看著山下一片歌舞升平,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未免太過沒有追求。少時接掌我族之時,不知是誰沒長眼睛把闌織與其兄托付給了區區不才在下我。那年雪下的甚厚,幾乎要掩過我的腳踝,在那茫茫銀白之中吾哼著醉人的小調邁著貌似很正確的直線往族裏的祭司庵廬走去,手裏提著一壺杏花釀,嘴裏銜著一根燒雞翅膀,那個悠閑啊,那個愜意……於是,老天爺很看不過去的讓我被地上的兩個小娃娃絆了個前滾翻,騰空之後落地接著又撞上了門口的石頭,幾乎一命嗚呼之際,驚聞一聲啼哭。於是乎,我老娘親手將我對未來的憧憬,對魚肉一生的夢幻掐死在了搖籃之中。
當年老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我哭訴:“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生了你這個隻知吃喝玩樂不知上進的混蛋丫頭。若是老娘我沒被你爹那個什麼驚才絕豔,也不會讓你這個小兔崽子每個月下山魚肉鄉民。好在老天張眼給了我這兩個寶貝,你就認了他們當你幹兒子閨女,好好養著,從此收收心吧。”於是,老娘的痛哭流涕換來了我慘淡的童年時光,六歲的我抱著兩個娃娃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瞧著,然後……我偉大的娘親在我成年之前替我教養這兩個小破孩,竟然一個比我還閨秀,另一個比我還有才。這,這,這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放啊?
朦朧在黑暗中轉醒,我仰望著紗帳歎了口氣,紅燒肘子本來甚美味,要不是今日不小心瞌睡了……
“醒了甚好,否則金針刺穴恐怕她會挨不住。”冷湛得像冰窖裏玉釀一般,這種聲音的人除了闌風不做他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