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從自己被雲相領走的那天起,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君君臣臣的關係,對於這些禮數也越來越健全,對君彥也越來越疏離。
“想讓我說什麼呢?你才是當今皇後跟父王的兒子。而我隻是先皇後的一個遺留品?”君彥說起這話的時候越發的痛苦,他咬著嘴唇,麵色漸漸的開始慘白了起來。
“等……等下,先皇後是誰?”小小打斷了君彥的述說,“那個,雲卿也是因為君照臨對待先皇後的愧疚所以才被拋棄了麼?”小小歪著頭,聯係著之前弄月跟她說過的隻言片語,很是好奇。
這句話一出,似乎是捅了什麼大簍子一般,弄月跟君彥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沉默了。
“小小,這個為了她而引起拋棄雲卿的那個女人,其實……”弄月準備說,可是君彥突然打斷了他說話。
原本還很淡定的君彥突然變得很焦躁很憤怒,似乎是引起了什麼極大的不悅一樣,一種由內而外的憤怒壓迫著他們,讓他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開口把這件事情講下去。
“太子,既然小小想知道……”弄月繼續試圖把話題引回剛剛的位置,可是君彥的暴怒讓他不得不擺出一副為人臣子的俯首。
此時此刻,弄月並沒有稱他為君彥,反而很疏離的說了“太子”兩個字兒。這讓在一旁如墜雲裏霧裏的雲卿,和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一樣的小小都有些納悶。
該怎麼說呢,這種疏離是多麼的可怕和陌生。
君彥在一旁吊著他那迷人的狐狸眼兒,臉上偏偏又露出了駭人的假笑。那種笑從內而外,散發並環繞他周身,讓人覺得他仿佛有著“閑人免近”的四個字兒貼在他的臉上一般。就連素日裏根本對他毫無畏懼的小小,也都突然開始重新審視著這個君彥的樣子。
君彥越笑越冷,最後他幹脆喊起了雲卿。
“弟弟。”
這讓被喊道的雲卿從頭涼到尾,仿佛是一桶冬日的冰水直接淋到了他頭上。
“太子,這於理不合。”
雲卿蹙起眉頭,疏離的往後退了幾步,嘴裏也冷冰冰的喊著君彥“太子”。
這讓君彥覺得可悲又可笑。“弟弟,難道你不知道麼,你是因為什麼被拋棄的?我跟我娘也是因為什麼而失寵的?這些東西都從小就壓在我的心頭,怎麼可能讓我輕輕鬆鬆的說出來呢。”
說完了,他又朝小小方向看了一眼,使勁兒的扯著嘴角,堆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小想要知道,君彥各個一定會告訴你。”他瞪了弄月一眼,帶著仇恨的說。“你說?還是我說?”
小小一直以來看到的,都是君彥對弄月的信任。她一直以為這兩個人關係簡直好到不能再好。甚至可以共進退,共享繁華共賞江山。可是她今天突然意識到,她錯了。上下有別長幼有序,儲君和臣子永遠隔著一道線。就算再怎麼好,也都永遠夾雜著一層利用的關係。
“我會說,我跟雲卿之所以不得寵,是因為弄月的一個姑母麼?”他說話的聲音很淒涼,似乎是這麼多年一直囤積在他心底裏的私密被揭開曝曬在陽光之下。這種慢慢囤積起來的心底的陰暗,一旦反噬,就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能說麼?我可以麼?我可以脆弱到跟你來抱怨這件因為他姑母而引起的慘劇嗎?”君彥說完這話又笑了笑,說完這話,他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坐在角落裏。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傾頹的樣子,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又那麼的值得人疼惜。那素日驕傲的頭顱也低低的搭在他自己的膝蓋上,仿佛一株倒掉了的樹,不再那麼的挺拔。而平時臉上掛著的魅惑的笑,也都漸漸的收斂,變成了苦笑。
小小看了很是心疼他,可是,自己就算是再怎麼心疼,又有什麼用呢。突然之間小小很憤怒,她有些仇視這個傳說之中,給雲卿和君彥帶去這麼多不幸,剝奪了他們美好童年的女人。
雲卿怔怔的呆在那裏,半天說了一句“你……你也是被拋棄了的麼?”
沒有任何回應他的話。
半天,弄月重新扯開了話匣子。
“還是……我來說吧,畢竟,姑母的事情也隻有我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