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王番外】下 獨守諾(1 / 3)

赤玓把槍收回後背,理了理自己因舞槍而淩亂的發髻,然後才走至那個全身充滿戾氣的少年麵前,微微一笑說:“易不語?”

“我不是易不語,我叫易水寒。”易水寒眯著眼睛,全身肌肉緊繃,似乎是要逃,又似乎是要和赤玓打一架,整個人都充滿戾氣。

“好名字,一聽便是一個好男兒。”赤玓走到易水寒跟前,剛想要比劃比劃身高,易水寒卻滿眼厭惡的躲開了。

“十四了?我兒子阿嚳小你兩歲,但是我不常見他,對他甚是愧疚,自己也不能體會為人父的滋味,若你願意,我做你父親如何?”赤玓微笑著,等著易水寒的回應。

“嗬嗬……誰稀罕?”易水寒轉身便走,留下滿臉驚訝的赤玓。

赤玓驚訝之後搖搖頭,歎一口氣,說道:“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滿門抄斬,隻剩他一人,在這荒蕪的邊塞。

而自己,也隻剩自己了。

那年,梁俍走了,他們的孩子赤嚳還沒有學會走路,便被皇上帶走了。

皇上說,太後思念洪都王,若世子在太後身邊,可以解一解思子之苦,更何況洪都王一人在邊塞不好照料世子。

他如何不知道,那都是皇上的借口。

皇上依舊忌憚自己,忌憚自己會反,所以要把世子禁錮在京城,用來威脅他。

他沒有反抗,如何能夠反抗呢?一旦反抗,這個嬌弱的小生命,可以用任何方法殺死,沒有絲毫痕跡。

就像梁俍一樣,找不到任何線索,她是被人害死的。

那幾個產婆,不是太後挑選的那幾個產婆,在來劍閣城的途中,就被調換了。

赤玓想不出究竟是誰要殺害梁俍。

皇上?即使梁俍在,他依舊可以用太後思念的理由把世子帶走,沒必要殺掉梁俍讓他怨恨。

太後?那更不可能,即使梁太後因為他隻娶梁俍一人而有些不滿梁俍,但梁俍知道懷孕之後,又和曾經一樣喜歡她。

那麼……會有誰想殺了梁俍呢?赤玓想不明白。

赤玓握緊手中的長槍,這是按照梁俍給他的書上的方法做的,確實非常結實,剛柔相濟。

他做了兩把,一把說好了,是給梁俍的,卻一直放在架上,沒有人舞動過它。

而自己手上這把長槍,已經很久沒有與別的槍比試過了。

赤玓又橫起長槍,記憶回到十幾年前的一幕,梁俍站在暖黃燭光的窗前,看著自己在紛揚大雪中舞槍。

“梁俍,看好。”赤玓如曾經一般一個翻身,左右舞花,翻身過臂舞花槍……記憶紛亂,槍上的紅纓和暗紅的戰袍都擾亂著他的視線,他閉上眼,想象著,梁俍正站在一旁,認真仔細的看著他的每個動作。

疾風在耳邊刮過,城闕上的虹影似乎和那槍融為一體,易水寒站在城闕下,仰望著那失控般練槍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不屑道:“兒女情長。”

洪都王赤玓喜歡舞槍,喜歡到癡狂的狀態,隻要有空,他便舞槍,剩下的時間,除了吃飯睡覺工作等正常作息,唯一的娛樂,便是在後院千樹萬樹的梨花下,抱著一隻叫阿良的老貓閉眼沉思了。

易水寒沒興趣打聽這隻貓的來曆,但八卦總是攔不住的傳到他耳裏。

“今日,又有人暗示王爺續弦了。”

“王爺不是說了,今生隻娶王妃一人,續弦,隻怕是不可能了。”

“自從王妃去了,王爺便隻在意戰事和世子了,深情至此。”

“可不是,因王妃,那貓都過的比咋們舒坦,隻是那貓也快死了,王爺估計又要傷神一陣子。”

“哎,真真是可惜……”

易水寒眼睛冷冷掃過對話的兩人,那兩人便逃似的離開了,望著依舊躺在椅上的緊閉雙眼赤玓,還有那肥胖的老貓,記起了在京城時便聽過的傳言。

傳言中,洪都王為了王妃,放棄了皇位,隻因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一起快意江湖,不染京城凡俗。

然後呢?然後這個諾言隻剩一個人完成。

易水寒輕輕走到赤玓身旁,感受到有人靠近,赤玓睜開了眼睛,眼神迷茫,眼珠上似乎有一層白霧,茫然,沒有生氣,沒有希望,和易水寒的眼神一樣。

隻是,在看清來人之後,那雙眼睛開始變得清明,赤玓笑著說:“你來了。”

易水寒不知道為什麼要走近赤玓,或許是因為他們茫然無望的狀態太過相似,讓他不自覺的靠近。

“書都看完了?”赤玓站起,把懷中的老貓放在椅上,摸摸易水寒的頭頂,等易水寒回答。

易水寒向後退一步,躲開了赤玓的手,赤玓輕笑道:“怎麼一年過去,還是和初見時一樣高?”

易水寒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邊塞的食物完全比不得京城,剛來時,他什麼也吃不進去,本來就消瘦的身子便瘦的和蘆柴棒一般了,又因水土不服,如山倒一般病了大半年,那半年,都是赤玓細心照顧著他。

易水寒不吃飯,不吃藥,赤玓便會如哄小孩一般哄著易水寒吃,易水寒不是摔碗便是嘲諷,絲毫不領赤玓的情,就如還是京城的紈絝公子一般。

“明日,我去泌水河捕些魚來給你補補。”赤玓很是擔心易水寒的身體,這個年紀需要更好的食物,卻慘遭如此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