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懂的。”漣漪點頭說,“妖在人間殺戮太多,凡人香火便會減少,仙界自然會出手……”
“但他們知道與妖界挑起戰爭無益,所以知道妖界圈養了人類,也無動於衷。”慕淵對漣漪笑笑,“道貌岸然便是如此吧。”
漣漪輕輕點頭,換了個姿勢,雙手環膝問:“最近修竹在忙什麼,我有些想他了。”
“不過一日,就如隔三秋了嗎?”慕淵笑著把釀好的酒灌入酒壺中,輕輕蕩了蕩,說:“妖皇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找他。”
“妖皇?”漣漪聽了立即坐直,“修竹的父親來了?”
“不必如此激動。”慕淵拍著漣漪的肩安慰道,“妖皇幾年都難得一見,就算來了也呆不上幾日。”
漣漪微微皺眉,憂心道:“既然是長輩,即使相處不了幾日,也應帶我去見見。”
“妖皇他……”慕淵不忍讓漣漪知道妖皇不喜歡她,於是安慰說,“妖皇和太子的關係不是很好,因為妖後生下太子之後身子就不好,受不的妖界陰涼,妖皇便帶著妖後四處玩樂去了,所以疏忽太子了。”
漣漪點點頭,知道修竹自小就同自己一樣,無人關懷照拂,所以不懂情也是自然。
“妖皇的脾氣不是很好,若阿漣你見到他,不必太過在意。”慕淵想了想又說,“既然太子沒帶你去見妖皇,自然是有理由的,所以阿漣你最好還是躲著妖皇。”
聽慕淵這樣說,漣漪隱約猜出是妖皇不喜歡自己,所以修竹不帶自己去見他,畢竟自己如今不過是個凡人,怎麼配得上法力無邊的修竹……
“好。”漣漪輕輕點頭,然後把下巴放在膝蓋上,轉移注意去思考人間之事,不知藥兒可有想過自己,赤嚳又拿下了幾座城池……
寂寂邊沙,橫刀躍馬,長劍出鞘劃破虛空,生死不過一瞬。赤嚳又占了一座城池,滿軍歡喜時,他一如往常那般牽著朝野隻身來到無人荒野處,提著一壺濁酒,一杯自己飲下,一杯祭給滿地荒丘,肅殺城關寂靜無聲,遙望那陽關猶在,卻獨留他白頭,心恰如荒丘。
朝野來來回回的踏著鐵蹄,漠漠寒塞,寥寥白頭,赤嚳倒完最後一杯酒,手指微微張開,酒杯便跌落在黃土沙地,沾染一身泥垢,赤嚳開口道:“出來吧。”
有腳步聲緩緩靠近,赤嚳卻沒有回頭,來者便問:“不怕有人刺殺你?”
“我倒希望被刺殺。”赤嚳閉上眼睛,“死了便早些解脫了。”
“多少人覬覦你這赫赫威名,你卻想著死,果然,你還是如從前那般,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我要這虛名又有何用?不如同歌兒嗬氣共暖。”赤嚳睜眼,站起身摸了摸朝野的頭頂說,“朝野,我們走。”
“我這裏有好酒。”來人立即走到赤嚳麵前,手中提著兩壇酒,勾唇笑道:“不如共飲一杯?恭喜你又勝一戰,離獫狁滅國之日更近一步了。”
赤嚳抬眸看易水寒,接過他手中的一壇酒,說:“我要的哪裏是滅了獫狁……”
“那可有打探到墨歌的線索?”易水寒的視線落在朝野身上。
赤嚳搖頭,然後揭開酒蓋大飲一口:“一點線索也沒有……”
“無妨,還有大半個獫狁等著你拿下。”易水寒伸手摸了摸朝野的轡頭,朝野卻猛的揚起前蹄,易水寒立即後撤絆倒在地,才免於向獫狁人那樣死在朝野蹄下,可惜自己手中的酒壇卻不小心跌碎,清酒滲入沙地。
易水寒冒出一身冷汗,卻見赤嚳如沒事人一樣喝著他給的酒,不由自嘲說:“差點就同獫狁人一般死在朝野的蹄下。”
赤嚳拍了拍朝野的背,朝野立刻就安靜下來,乖順的蹭著赤嚳的手背,赤嚳看著朝野的目光逐漸深沉,說:“歌兒從小就怕騎馬,可當年她為了救我,勇敢的騎上了朝野。”
“是啊,我也記得。”易水寒手撐地站起身,“她明明那麼怕疼那麼怕苦,但為了你,她什麼都敢做。”
赤嚳沉默以對,易水寒繼續說:“她死時,應該很疼吧,可讓她眼看著你死,她更會痛不欲生……”
看著赤嚳越來越絕望的臉,易水寒便覺得堵在心口的那口濁氣愈發舒暢,不由撫掌道:“朝野跟在你身邊多年,如今也不減當年風采,隻可惜我的荼碧的遺骸卻早已化成骨灰。”
說到遺骸,赤嚳又想起自己連墨歌的遺體都保護不好,轉身便騎上朝野,任由它在廣闊的沙場上馳騁,沙粒打在臉上,進了眼睛,淚水止不住的流,從喉頭發出如獸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