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皇冠是權利的象征同樣也是你的枷鎖,從你生下來時便命中注定了,你將要為這個國家奉獻一生,你活著的目的,便是為了奉獻給曆代先皇守護了百年的陳國,你可願意?”
他問容璧:“是否是一切以江山為重?即使是我的性命,你的性命,我愛的人的性命,都可以棄之不顧?”
容璧回答:“是,即使是你的性命,我的性命,你愛人的性命,都可以棄之不顧。”
心間咯噔一響,就連身為帝王的自己都可以不顧,更何況是豫章王。
赤耀忽然就看透了自己的命運,神情開始恍惚起來,鬆開手轉身便走,步子虛浮如失魂落魄一般緩緩離去。
漣漪想要去追,耳邊卻響起梁太後剛剛說的“藥兒這個孩子,還需要磨礪”,便訕訕地收回手,歎息一聲便喚人準備出宮的車馬,然後回殿內換了身暖和些的衣裳,還帶了件厚實的大髦。
馬車顛簸,漣漪看著車外不斷倒退的人影,感覺時光似乎也在倒流,她回到了那年及笄,她出宮去容府找容璧,她也是這樣看著車外的人影想,這樣太平的盛世,戰爭離的很遠吧。
造化弄人,如今硝煙時時刻刻在她身邊。
馬車很快便出了城,到了避暑的行宮,漣漪對身後的宮人們吩咐道:“你們都在外麵守著,我一人走走。”
眾人應下,因皇上同公主見麵之後便失魂落魄離開,都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讓公主也心情煩躁,才來了這避暑的行宮散心。
漣漪披上大髦,提了一個宮燈緩緩走下冰窖,冰窖裏暗無天日,寒意刺骨,宮燈的燭火晃動了一下,漣漪卻不怕,但若是放在從前,她定嚇得丟下燈便跑了。
就著宮燈淡黃色的光芒,漣漪走到了空蕩蕩的冰窖中央,隻見一張冰床上躺著一個身著紅衣肚子隆起的女子,再走近些,才發現那衣服是被血色染紅。
漣漪把宮燈放在冰床邊,剛好可以微微照亮墨歌的臉,臉上毫無血色,那雙原本靈動的眼也看不到了。
她的表情非常安詳,就如睡著一般,沒有半點痛苦,嘴角甚至帶著欣慰的笑,漣漪想不出來,墨歌為什麼會露出這個笑容。
漣漪轉過身,靠著冰床緩緩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說:“這一世劫難你已經度過,終於解脫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帝嚳身旁,再不怕旁人詆毀。”
沒有人回答她,無論是人是鬼還是仙。
漣漪繼續自言自語:“你現在在仙界,看著我們對不對?”
“我把你的屍首奪走,讓他連看你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不知你會做何感想。”
過了好一陣,燭火稍稍晃動一下,漣漪才繼續說:“我到底是我私心的,嘴上說著是為了藥兒,其實就是不想讓帝嚳好受。”
“當初我為他擋的天雷,就如此還了吧,下輩子,你們幸幸福福快快樂樂的長相廝守,我們再無瓜葛。”
“從此再無漣漪仙子,隻有一個妖女叫漣漪。”
說到這裏,漣漪兀自笑了,道:“你本是妖,我本是仙,誰知我們如今竟換了,你將要成仙,而我將要成妖。”
“等帝嚳回京,為了防止他多疑,我便不會再來看你了,多保重。”
“等獫狁被赤嚳滅了,我便帶他來見你,若他氣惱一劍殺了我,若他不殺,我便自刎,用殘生還他這些年的怨恨。”
說完這些,漣漪緩緩站起來,拿起宮燈,再看了墨歌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京城,豫章王的洗塵宴大張旗鼓的準備著,但皇上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因他小時被毒害,靠安樂侯的藥吊著性命,如今卻是怎麼都不喝了,終在一日早朝時暈厥。
漣漪公主和丞相都勸著皇上喝藥,但不知為何皇上就是無動於衷,宮人議論紛紛,都說皇上那日見過公主之後便鬱鬱寡歡,隻怕是和公主有關。
因皇上不理朝政,所有奏章都經由漣漪公主,就連早朝都由公主主持,可見隻手遮天,百官開始議論是不是公主專政,皇上不甘當傀儡皇帝才以命反抗。
漣漪一邊批閱著奏折,一邊聽著含英彙報著幾日宮中的風言風語,含英說罷,憂心忡忡的看著漣漪,漣漪便抬頭對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說:“清者自清,這些日子,我隻能盡心為皇上打理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