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同歸於盡(1 / 2)

因為窗戶緊閉,香爐裏嫋嫋升起的青煙在空氣中盤旋許久,才漸漸淡去,容與一直維持著身體向桌子傾斜的姿勢,長發垂在桌上,緊緊懷抱著湯婆子,不時的咳嗽兩聲。

赤瀲站在一旁,看著容與線條柔美的側臉,容璧的側臉和容與有幾分相似,但容與長得比容璧還要好看上幾分,長得相似的兩個人的氣質說像又不像,說不像又像。

容與笑的時候是寧靜的,那笑容溫柔了歲月,不笑的時候是憂鬱的;而容璧笑的時候是親和的,不笑的時候是冰冷的。

容璧常常保持微笑,很少看見他不笑的時候,他的笑,已經變成了習慣性的表情,讓人對他難以設防,容與卻不常常笑,但是笑起來卻讓人感到如沐春風,驚豔了時光。

赤瀲還記得很小的時候見容與時,容與就是這樣一幅儒雅書生的模樣,沒有半點貴氣的感覺,任何人都想要親近他,感受他如清風一般的照拂,一直到如今,容與都沒有半點改變,一樣年輕的容顏和溫潤的氣質,不因流年和現實改變半分。

京中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給他,可就是這樣溫柔的男子,卻決然的拒絕了不知多少女子,甚至至今還有女子為他待嫁閨中,誓君不嫁。

容與如今已經三十來歲,卻還未有家室,他常常以身體不適為由,隱居在容府,拒絕與任何女子接觸,世人都揣測他命不久矣,才不願誤了旁的女子。

容府裏的人也沒有逼迫容與娶妻,容璧說,容與並非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而不願娶妻,而是在等一個人,打算用一生等待一個錯誤的人,從來沒有像他的字一樣,灑脫自如。

容與本名叫容宇,容與是他自己起的字,“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取自《洛神賦》裏的兩字,“若是追不到,那就算了吧”。

或許,這就是為何容璧常說“琴瑟和諧多難求,我隻求舉案齊眉便好”的原因,有容與這個例子在前麵,誰還敢用有盡的時間賭在一個未知的女子身上。

赤瀲不知道容與到底在等待誰,不知哪個女子有這樣的魅力讓容與這樣的人願意孤寂等待她一輩子。

容與終於觀賞完《河清海晏圖》,小心翼翼把它平鋪好,不讓其受損,說:“赤瀲,想什麼呢。”

赤瀲回過神, 不好意思說:“最近沒怎麼練習琴技,望師父恕罪。”

“我聽容璧說近日事情多,你沒有時間也是正常,我不怪你,待皇上身體好了我再來查你的功課便是了。”容與說話速度很慢,一說完,便咳嗽了幾下,赤瀲心疼的說:“師父,你早些回去吧,我不會荒廢功課的。”

“嗯,我知道你不會。”容與淡笑說,“隻是這麼久沒有見你,我想的緊罷了,你瘦了許多,要注意身子,不要像我一樣,廢人一般。”

“師父不是廢人。”赤瀲急道,“師父您不可自暴自棄,要相信一定有人可以治好你的!”

“不會的。”容與搖頭說,“安樂侯都治不好,還有誰能夠治好?我都看開了,你不必擔心我。”

容與說完,便咳嗽著離開了,赤瀲望著容與離去的背影,深深了歎了一口氣, 為容與惋惜,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得了連梁子塵都治不好的頑疾呢……

想到梁子塵,赤瀲就更加焦躁,因為梁子塵的眼疾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派去的太醫都說他們無能,治不好安樂侯的眼疾,若梁子塵好不了,那父皇的身體不也永遠治不好?

還有墨歌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痊愈,若梁子塵一直都不好,那墨歌的身子也就一直都好不了了。

赤瀲捂住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放下雙手,走到桌邊,拿起那幅《河清海晏圖》,畫上百姓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意,赤瀲多希望畫裏的場景成為現實,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再無烽煙。

“一點點來吧。”赤瀲把畫掛回牆上,開始批閱奏章,奏章大多數都是說今年百姓收成不好,賦稅之後便沒有積蓄一類的,赤瀲一邊批閱一邊歎息。

奏章批到了黃昏十分,赤瀲伸了個懶腰,然後問進來添茶的宮女說:“墨夫人用了晚膳嗎?”

“還沒有。”宮女說,“夫人現在已經是良娣了,剛剛皇後娘娘來下了旨,說要帶良娣入宮呢。”

“那她走了嗎?”赤瀲一邊問一邊快速向甄哥宮中奔去。

“太子,您慢點……良娣並未走……良娣說要見過太子才肯走……又不願打攪太子……所以僵持到現在還沒有去宮中。”宮女完全跟不上赤瀲的速度,隻能大聲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