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芳貴嬪便尋了個晴好的天去易瀟瀟宮中拜會,剛進易瀟瀟庭院,便看見易瀟瀟坐在紫薇樹下,低著頭,雙膝上放著一本書,頸後側雪白的肌膚露出,偶爾她會用中指把耳前的發絲勾至耳後,這個動作,芳貴嬪異常眼熟。
不止是這個動作,這個場麵都好似異常熟悉,好像在十幾年前,也有這麼一個人,坐在樹下,或者靠在榻上,靜靜的看著書,即使耳前已經沒有發絲了,她還是會習慣性的勾一下,隻是習慣而已,多年都改不了。
芳貴嬪卻怎麼都記不得是誰了,或許那隻是她夢中的場景,她立刻整理了表情和心情,款款走到易瀟瀟麵前,問道:“妹妹怎的一人坐在這裏,宮女太監們呢?”
易瀟瀟聽見有人叫她,卻是不熟悉的聲音,有些茫然的抬起頭,見到芳貴嬪立刻放下手中的書盈盈拜道:“拜見貴嬪娘娘。”
芳貴嬪心中自得,這風蕭蕭從入宮起便很少見人,而她認得自己也算是個識人的人,於是托住易瀟瀟的手說:“妹妹,不必見外,早些時候就像來與妹妹說說話,隻是尋不得好日子罷了,今日日頭這般好,不如出去走走?”
易瀟瀟卻搖頭,說:“謝娘娘,隻怕蕭蕭是要拂了娘娘好意,蕭蕭並不喜陽光,因這若是曬得時間長了,蕭蕭臉上便會腫,望姐姐見諒。”
芳貴嬪一聽大樂,這致命的弱點風蕭蕭竟然告訴她,不知道利用這點,有多少法子可以害她,再推卸給別人。
隻怕這易瀟瀟也是如曾經的容貴妃一般,不食人間煙火,不懂深宮險惡,一想到容貴妃,芳貴嬪立刻反應過來剛剛為何覺得熟悉,熟悉的動作,熟悉的場麵,和容貴妃是多麼神似!
芳貴嬪比容貴妃晚進宮一年,那時候容貴妃已經在宮中沉靜了一年,不上不下,不好不壞,皇上每一個月總有一日呆在她宮中,大家都心知肚明是為了照顧容家的麵子,因容貴妃性子靜,一年也見不著她幾麵,於是也都不怎麼在意容貴妃。
芳貴嬪來了宮中也沒心思去見那無趣的容貴妃,當芳貴嬪在宮中沉浮一年之後,容貴妃卻一鳴驚人的懷了孩子,而宮中已經兩年沒有嬰孩的消息了。
皇上龍顏大悅,給容貴妃的賞賜羨煞了多少妃嬪,讓多少女子惱怒嫉恨,當然也包括芳貴嬪。
芳貴嬪心中不甘,想動歪腦筋也動不了,因為皇上把容貴妃保護的滴水不漏。
終於,容貴妃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公主,皇上當場賜封號漣漪,取名漣,也就是如今的漣漪公主。
但是生下孩子的容貴妃身體每況愈下,皇上因此連著幾個月都陪著容貴妃,沒有踏入別的妃嬪宮中半步。
芳貴嬪心中不平,卻更想見見那讓皇上如此在意的女子究竟長得是個什麼樣子,究竟用什麼手段把皇上的心給籠絡了。
芳貴嬪沒事便喜歡在容貴妃殿外晃悠,一是為了偶遇皇上,二便是為了看看容貴妃。
皇上卻厭惡了她,下令她不許再在容貴妃殿外晃悠,不知容貴妃如何知道了此事,要宮女把她帶到了她的寢殿。
那是芳貴嬪第一次看見容貴妃,她就是坐在一叢不知名的樹下,樹上結了不知名的小黃花,而她一下沒一下的勾著耳前的長發,因為低著頭,頸後側雪白的肌膚露出,極為惑人。
容貴妃找來芳貴嬪,隻是為了打發時間,要芳貴嬪說說宮中的趣聞,因為皇上對容貴妃的保護太過,她不舒服,她第一次生出想要到宮中走走的想法。
容貴嬪是溫柔的,溫柔的如水一般,即使是抗拒皇上的束縛也是用最最隱晦的暗示。
至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容貴妃,因為容貴妃的已經病入膏肓,多少靈丹妙藥都不能救回她如花一般的生命,漣漪公主快兩歲時,容貴妃便香消玉殞了。
容貴妃走後,皇上便開始有咳血的病症了。
“姐姐?姐姐?”易瀟瀟的聲音傳來,芳貴嬪立刻驚醒,她笑笑道:“無事,既然你不想去便罷了,對了,妹妹,前陣子南風閣進宮了一款口脂,不知妹妹有沒有,我倒是得了好幾盒,分與妹妹一些吧。”
芳貴嬪說完便從袖中拿出三盒塞在易瀟瀟手中,易瀟瀟連忙推辭,芳貴嬪卻變了臉色,語氣有些不虞:“可是瞧不上姐姐的東西?”
“蕭蕭不敢。”易瀟瀟連忙搖頭。
芳貴嬪把口脂盒放在易瀟瀟雙手中,再握住易瀟瀟的雙手說:“姐姐也不打啞謎,妹妹如今得了盛寵,姐姐隻希望妹妹能在皇上麵前多提及姐姐幾下便好了,畢竟,帝王之愛都不長久,不是嗎?”
易瀟瀟點點頭,還未作答芳貴嬪便離開了,邊走邊說:“那姐姐謝謝妹妹了。”
芳貴嬪走了之後,易瀟瀟臉上再也不是什麼茫然之色,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口脂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