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燥熱遍布各地,東宮的宮女們都躲在涼爽的地方瞌睡去了。全世界裏好像什麼都睡著了,花睡著了,荷花玉蘭樹睡著了,就連書都睡著了,赤瀲無趣的隨意翻動著書頁。
今年的荷花玉蘭還未開,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照看好它。赤瀲起身,出了書房,站在荷花玉蘭樹下的陰處。好像,第一次看見墨歌,她便是站在這個位置。
那年是荷花玉蘭第一次開花,花期不長,朵朵白花隨風飄落在地,任人踩踏。墨歌彎腰一朵朵拾起那些落花,放置於荷花玉蘭紮根的泥土中,赤瀲就在書房裏麵看著這個小女孩做的一切,忽然覺得,母後給他選的妻子,他能夠接受。
他問她,為何拾起那些落花,可是因為希望它們化作春泥更護花?
墨歌想了想說:“我爹爹常常拾起花園裏的樟樹果子,放置泥土中,我覺得父親這樣的動作很漂亮啊,所以我想學父親,希望和他的動作一樣漂亮。”
赤瀲笑出了聲,沒想到,這隻是一個小女孩的小心思,看到好玩的事情都想要學一學而已。
或許,哥兒以前也會有這樣可愛的舉動吧,想要模仿一些好玩美麗的事情。
又或許,她做不了,因為,她的環境不許。
聽說,她都沒有穿過女裝,沒有戴過首飾,沒有過過一天她本來應該享受的生活,如今卻要忍受墨家的安排。
明明,錯的不是她,可是錯誤的結果卻要她來承受,她是恨的吧……
恨自己,恨墨歌,恨墨家,或許,憎恨這個陰差陽錯的世界。就像自己,不願意當皇上,卻成了太子;就像墨歌,不願意當皇後,卻成了太子良娣;就像容璧,不想參與朝堂,卻還是為他做了那麼多。
荷花玉蘭上結著的護花鈴叮叮作響,驚走停在樹梢上的鳥雀,赤瀲抬手小心翼翼的扶住搖擺的護花鈴,防止剛剛發出的花苞凋落。
容璧來到東宮便看到這樣的一幕,太子赤瀲站在荷花玉蘭樹的陰影處,單手扶著護花鈴,表情溫柔,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總是這般溫柔,可是作為太子,怎麼能幹淨如此?一些赤瀲不願意做的,作為太子伴讀的他隻能幫他做。一些赤瀲不願意看到的,作為太子伴讀的他,隻能幫他麵對。他太幹淨,幹淨的讓不幹淨的他,甘願維護他,替他做一些肮髒的事情,不想讓他變髒。
從來都是仁政的赤瀲卻殺了幾個高官,隻因一個女子,不知道,那個女子是否值得赤瀲這樣對她好。
在京城殺一高官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哪有那般簡單。
“在想什麼?”容璧拍拍赤瀲的肩膀說。
赤瀲回頭,給容璧一個大大的微笑說:“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的他總是喜歡學容璧的行為舉動,就像墨歌一樣,希望能夠做到和容璧一樣不凡。
即使他是太子,他還是會學容璧的行為,一人坐在角落,低頭沉思,卻被墨契嘲笑為傻子。
那時候的他,也是不能明白容璧為何喜歡坐在角落思考的原因。
赤瀲想起許多好玩的回憶,眉眼彎彎的說道:“還記得小時候的你,可壞了。”
容璧勾起赤瀲的下巴,笑的邪氣:“哦?哪裏壞了?”
赤瀲拍開容璧的手,搖頭道:“你啊,就是喜歡裝作什麼都不在乎,其實你最在乎了,對家人,對朋友……還有對蒼生。”
容璧他從來就不想當什麼太子伴讀,可是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