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的聲音沙沙啞啞的,帶著幾分化不掉的傷痛,“師傅最疼的就是我。就算跟馬二在一起,師傅最疼的人還是我。我從小便是在師傅的寵愛下長大的,這一點,不知讓馬二和大成哥他們羨慕了多少次。”
“因為你自幼聰穎,乖巧聽話?”禾麥輕聲問。
“不全是,還有原因便是因為我長得與師傅的一位故人相似。”六郎側頭,將掛雪的樹枝從禾麥的臉邊撥開,“聽上去很不可思議是不是?可這是師傅自己告訴我的。”
“師傅從小就告訴我們,男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家衛國,取得軍功,揚名立萬,這是每一個男子最應該做的事情。但我從小就不這樣想。”
六郎的唇邊勾起了一個回憶的苦澀笑容,“從小時候,師傅這樣說,我就頂撞師傅,我說,男人上陣殺敵,不斷戰鬥,所為的,不過是能夠結束戰鬥,給天下一片安穩平和沒有硝煙的桃源,而不是什麼為了取得軍功。若我長大了,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什麼軍功,什麼揚名,統統要拋在腦後!”
“若是換成別人這麼說,師傅怕是就要責罵了,可是換成了我,師傅沒有半個字的責怪,隻說我是個搗蛋鬼,腦袋裏想的全是別人想不到的東西。”
六郎自嘲地笑了笑,“後來,師傅才跟我說,他說他之所以不責罰我,隻因為與我長得有幾分相似的那個故人也說過與我同樣的話,他覺得很傷感,才從來不責罰我的。”
禾麥聽了卻覺得有些地方很值得懷疑,“與你長得相似的故人?六郎,你沒有查查,是什麼人嗎?”
“我問過師傅,可師傅不說。他還叫我保證,永遠不要查這件事。我便再也沒有追問過,這些年也沒動過查身世的心思。”
六郎說著長長地歎了口氣,“師傅從來不會害我,他不讓我追查的事情,便一定會聽從他。如今師傅西去,我這個做徒弟的,竟連守靈這樣的事情都不曾做,實在是我對不起師傅。”
禾麥聽得有些傷感,拍了拍六郎的背脊,軟聲都:“不要想那麼多了,等忙完東林的事情,我同你一起去南漠,一起祭奠師傅。師傅那樣疼愛你,一定不會怪罪你的。”
“好,”六郎微微握緊了禾麥的手,眼中閃著感激,“禾麥,幸虧……幸虧你在這裏……”
若叫他一人承受這樣的悲痛,恐怕他遠不能如此釋懷。
禾麥轉身輕輕地擁住了他,兩人相互依偎著,在寒冬的雪夜下,無比的溫暖……
……
……
時間越發的臨近慕禾的滿月酒,熟識六郎與禾麥的人紛紛從遠方寄來到了贈禮。
馬二送來的是一頂雲紋羅錦的小帽子和同樣花色紋路的小鞋子,據說是山草親手織的。
“山草,是馬二的媳婦。原來在小青村的時候,屬你和她的關係最好。”六郎將那兩樣禮物放到慕禾的身邊,笑著對禾麥說,“那時候村裏的人都說我是野人,當時你還跑去問山草,她們為什麼這樣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