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麥一直扒著門縫看動靜,見李長安走了,心裏長籲一口氣,“老先生,您又幫了我!”
“這小子眼神太凶,你若不想同他一塊過,就切莫被他見著蹤跡,否則……”
宋老頭憐憫地看著禾麥,歎了兩口氣,不再往下說。
既然禾麥要在醫館裏留三天等商隊,她也不好在宋老頭這兒白吃白喝,下晝等宋老頭摘下牌子重開醫館,她就在後院裏幫著分曬草藥。
手中的活兒越做越熟悉,她想起在楊家小院的時候,每日早上同六郎上山采藥打獵,身邊跟隨著小黑,那時候兩人的日子快樂似神仙眷侶,沒有一點所煩惱的,每日心裏思量的,不過是如何能多打一點獵物貼補家用,如何能多攢一些銀錢好給秦氏和他們兩個換一間大宅子。
可終究那樣和平而安寧的日子是過去了,禾麥知道,其實就算沒有發生她被李長安帶走的事情,恐怕小青山下小青村裏的安穩日子,也要臨近結束了。
許灼芙的出現、許從勸的到來,以及那些猶如烏雲般一波一波湧進城裏鎮裏擾亂秩序的難民,她和六郎身邊的許多人都發生了變化。
朝堂風雲詭譎,邊境戰事連連,如六郎這般有勇有謀的人物,又如何堪隱於世裏,不為百姓、天下出頭呢?
禾麥知道這一天早晚要到來,可在這一天到來之前,她卻被李長安捉到了這裏。
昨日聽東林的鎮民說,北疆戰事吃緊,武功蓋世的燕將軍燕行更是受了重傷,而大周滿朝竟找不出一個可以代替燕行的人!
人人說,大周的邊境,怕是要守不住、要被北疆攻下了!
禾麥卻抱著一種期待的想,不知六郎此時會不會趕往北疆接替燕將軍,幫助燕將軍鎮守邊疆?
她這麼想時,又覺得不對,此時她下落不明,依了六郎的性子,哪裏肯放著她不管,去邊關駐守?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肚,有點擔心又酸楚地垂著頭,凝望著自己的衣衫下——那個看不見的安靜的小生命。
這孩子來的是時候,也不是時候。
在他娘親舉目無親四處無援的時候,他突然地出現。
或許對禾麥來說的確是一個好消息——有人陪伴,可遺憾的是,六郎卻無法第一時間得知這件好事。
想之前她同六郎努力地想要一個孩子,末了得到的卻是一場空。
看來,命中注定的安排,是提前不了,但也不會落空的。
禾麥默默地想,等見到六郎之後,定要好好同她訴訴苦,肚裏的若是個男孩兒,長大定要好好教訓下他的頑皮——爹爹一不在,他便露頭折騰娘親了!
宋老頭中間從前廳過來幾次,瞧見禾麥頭不抬眼不睜分曬草藥的樣子,板著臉道:“我可沒叫你做這些活計!你停下手來,若是累出個好歹,老頭我還要費心替你醫治!”
“宋老先生,我不累,這些活我平日在家便做慣了,你不必在意我的,還是回去看館子罷。”禾麥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