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蘇醒的人是山木的娘。

她瞧見一圈的人都圍著她,兒子也守在床邊,雖然眼睛看著她,可明顯心思不在她的身上。

“孩子他娘!”陸長鳴緊張地從一旁探出頭來,“你感覺咋樣了?”

“怎麼還沒出土匪窩……”山木娘虛弱地問了一句。

陸長鳴不知如何作答好,禾麥給使了個顏色,六郎便拽著山木和陸長鳴都出去了。

“陸嬸兒,你頭還暈嗎?”禾麥輕聲地問。

“好些了,就是身上沒力氣,腿也痛得很……”山木娘顯然有點糊塗,都忘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了。

“方才咱們的確是要下山來著,您忘了發生什麼事兒?”

“山木背著我,快走到山腰了吧,給我放下來,那有個矮洞,隻能自己走過去……”山木娘一點點回憶著。

禾麥連連點頭,“是,然後衝出來個人,是前一陣子在咱們村裏鬧事的難民頭子,把您劫持了,您忘了?”

山木娘顯得很吃驚。

她顯然是被撞了頭後便昏過去的,中間盧坡子做了些什麼事兒,她一概不知。

禾麥慢慢地將事情的經過跟山木娘講了,說到牧蘭見她被盧坡子威脅時,毫不猶豫刮花了臉的舉動時,山木娘大驚,“那姑娘真的刮了?”

“真的。”禾麥沉重地點點頭,“兩邊的臉蛋,都花了 。”

她的沉重不是假裝出來的,而是真的為牧蘭感到惋惜。

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女子,果斷的性格與行事手段絲毫不輸於男人,在性命攸關麵前,隻為一個看自己百般不順眼的人,毫不猶豫的舍棄了自己的容貌,單是這份氣量,便值得禾麥敬佩。

山木娘怔怔地,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和丈夫一個“任性”的舉動, 竟然會連累的一個姑娘從此毀容。

她神色明顯帶了一抹愧疚與不忍,蹙眉沉思起來。

禾麥偷偷打量著山木娘的神情,心裏也暗暗的琢磨著。

這會兒她心裏的天平完全是傾向著牧蘭的,牧蘭為山木的付出陸家一家人有目共睹,刮花了臉,又險些賠上了性命,就算她的身份再上不得台麵,再讓陸長鳴兩口子厭惡,他們也不應當再像原來一樣對她有諸多不滿了。

以禾麥對山木爹娘的了解,心想這次他們多少應該明白山木為什麼一定要留在天鬆山,不惜與家裏作對的原因了。

她關門慢慢地退了出去,留山木娘一個人在屋裏發怔思考。

門外隻有六郎一個,見她出來,默默地直起了身體,牽住禾麥有些冰冷的手。

倚靠在六郎的肩頭,她壓下心裏的驚悸,喃喃地說,“我沒想到牧蘭姑娘會對自己下那麼狠的手,我以為,她沒那麼喜歡山木的。”

六郎沉默了下,說:“她的膽量的確超乎常人。”

“陸嬸兒應當會理解山木哥留在山上的原因了罷?”禾麥有點為山木和牧蘭的未來擔憂。

方才那緊急的情況,不用言說便道出了牧蘭對山木的真心實意,恐怕遠比山木對天鬆山對她的癡情不舍要深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