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心生疑惑的時候,炕上的六郎眼皮動了動,緊接著睜開了一雙清湛的雙眼。

盡管那雙眼還帶這些初醒的惺忪,但已然十分的明亮。

“醒了?”六郎聲音沙沙地,仍帶著些未散的疲倦。

禾麥點頭,依舊盯著他。

“我陪你一同去……”六郎起身便要下地。

“你昨晚去哪兒啦?”禾麥小聲問。

六郎定定瞧著禾麥,過了會兒才答:“李家莊。”他又補充了一句,“一直都在那兒。”

禾麥瞅了他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從他身上爬了下去。

六郎披衣追了上去,輕聲道:“我知你不喜我去李家莊那種地方,我答應你,忙完了這個工活,便不會再去……”

“我知道啦,”禾麥點頭瞧著他,微微一笑,“如果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呢?”

一直到六郎駕著驢車送禾麥到了清蘆村,到了出攤的位置,禾麥似是才知曉了,六郎昨夜去李家莊,究竟是做了什麼。

攤子前麵跪了一圈人,各個低垂著腦袋,後麵站著監看他們的人,竟是大福和常沈!

禾麥見到這一幕驚訝極了,走到那些人麵前才驚覺,跪著的一圈人竟然是昨日來鬧事的那些混混,打頭的,正是被打斷了鼻梁的李黑苟!

“姑奶奶,您來了!”李黑苟不僅臉上貼著紗布,就連兩隻手都纏的和粽子似的,此時見到禾麥猶如見到救星一般,衝著她大叩下兩個重重的響頭,“小的錯了,小的有眼無珠,驚嚇到了老大的女人,欺負了夫人的姐姐,衝撞了姑奶奶您,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禾麥愣了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這個老大的女人、夫人的姐姐,說的正是她自己 。

所以說,六郎昨晚去了李家莊,所為的不光是工活上的事兒,而是去興師問罪,找李黑苟的麻煩?

霎時間,禾麥的心裏如同五味雜陳,說不上什麼滋味。

六郎為她出頭,這本是值得高興之事,可方才李黑苟竟知曉禾苗是她妹妹,想必昨夜二人又見了麵。

麵前跪著的李黑苟還在苦苦哀求著自認錯誤,“我們衝撞了姑奶奶您,可是在是無心之舉!若知道您的身份,就算叫我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我們也斷然不敢來鬧事呀!我們往後一定再不來了,您饒了我們罷,求求您了……”

李黑苟一行人說著便衝禾麥叩頭跪求。

六郎瞧禾麥不言不語,以為她不知怎麼對付這幫人。便附在她耳旁說:“你想怎麼懲罰他們,或是有什麼要求,可以盡管提。”

禾麥抿了下唇,想了一會兒,說:“那你們立刻離開清蘆村,往後都不許再回來!”

“啊?”李黑苟瞠目結舌,“就這?”

“你嫌輕?”背後的常沈冷笑著問。

李黑苟一縮脖子,“姑奶奶開恩,姑奶奶開恩了!”

“現在就滾!”禾麥喝道。

李黑苟正要招呼了人四散逃離,卻見禾麥又一伸手,“李長安留下,他在哪兒?!”

李黑苟臉色微微一變,訕笑道:“李長安那小子沒起來哩!他少說也得等到雞鳴第二遍的時候才起來,姑奶奶,姑奶奶,那要是沒我們什麼事兒,我們便滾了……”他低聲下氣的,似乎已經巴望不得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