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麥心裏自然是不依的,這筆銀子她早想好要怎麼用,給這小茅屋簡單翻修一番,起碼不能讓秦氏住漏雨的屋子不是。
剩下的銀子應當還夠給家裏買些醬醋茶之類,便剩不下多少了。
林禾麥的臉頰漾起兩個酒窩,恬淡的小臉上如勾出了一彎彩虹般的明媚好看,她輕聲說:“知道了,奶。”
吃罷了夜飯,祖孫倆老早就點上油燈睡下了。
村裏油燈不便宜,莊稼人白天幹一天活,晚上又不讀書寫字自然不會點燈熬油額外花費了。
窗子別上了一道縫,夜風冽冽的吹拂著林禾麥的麵龐。
林禾麥瞅了眼身旁已經熟睡的秦氏,給那窗子又關上了一些,隻留一絲縫隙,剛好能吹到她一個人。
山村的夜晚是寧靜的,也是熱鬧的。
蟈蟈蛐蛐已然複蘇,在野草地裏興致高昂的合奏伴唱,它們的樂曲總是有聽眾的——高高在上的月亮總是將最皎潔的光灑在每一寸草地裏,小青村的每一個夜,它們都是不孤單的。
若是有一分閑情逸致,在小院子裏擺上個小桌,備上些小菜,再拿一壺桂花釀之類,多好的生活,對明月而飲,與樹蟲為伴,多美妙的一幕?
可惜,在小青村裏,似乎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沒有雅興對月而酌,更沒有財力點燈備酒。
小青村是很貧困的,這樣貧困的日子過得久了,每一個人似乎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一天兩頓飯,大部分時間都在幹活。
而吃飯的時候,主食主以高粱為主,這東西沒有油水,填不飽肚子,可已經不錯了,再貧瘠一些的人家,如田二一家,滿臉菜色,都是用喂雞的糠米飽肚的。
那糧食就能產那麼多東西,是以村裏人省吃儉用,隻能在糧食上節省。
硬生生在吃食上省出家裏娃的束脩,一天本就少吃一頓,那兩頓中再少吃半碗飯,一年能省出多少糧食呢!
自家的吃穿用度,可不就是從吃食上一粒米一粒米的省出來的?
這是小青村的現狀,每個人都過得緊巴巴的,稍微過得好一些的人家,每天三頓飯,可飯碗裏也很難見到一次葷腥。
家裏是養了些牲畜家禽,可都得到鎮上賣了換成銀子,再買些日用的雜貨,若是能在一年之中扯上兩次花布給女人們做兩次衣裳,那便是很好的生活了。
林禾麥白日裏套在身上的,就是林禾林去鎮裏讀書之前留在家裏的灰衫,有些長手長腳又是粗布的,她很是穿不慣,但看村裏有些人身上的衣裳,補丁上套著補丁,她已經很滿足了。
林禾麥這會兒睡不著,卻不是想著家裏多貧寒清苦,而是為下晝楊六郎的到來而費心苦惱。
楊六郎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雞蛋下麵墊著她的帕子,他既然撿到了帕子,為什麼不直接還回來,非要拐彎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