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當時可窮了,我記得村裏的屋子都是比較破的,很少有人能住得起那種亮堂堂的可以照進太陽的大房子,我們家倒還好,我說的還好是指至少可以照的進太陽的,中午的太陽暖暖的,我吃飽了隨意的躺在炕上,小小的身上全是暖暖的陽光,臉越來越紅,頭腦越來越迷糊,然後就睡著了……
中午農村的太陽是很神奇的,一旦被它照了,你的腦子就好像打了麻醉劑,怎麼叫都叫不醒來,我通常一睡就要睡到下午四五點,媽媽要用雞毛撣子或直接像在麵板上擀麵片似的來回滾我的身體我才能清醒過來。
我奶奶的第一個家是在窯洞裏,四周全是土山,山頭上長著很多雜草偶爾還會冒出一兩棵樹苗,總是有土會從山上落下來,有的時候甚至一落就是一大片,要是山底下站個狗的話,就像如來佛的大手掌一把拍下來一般,狗狗肯定會被瞬間拍成照片,而且保證是遺照。
我奶奶經常囑咐我:棗啊,千萬別往土山下站啊。我當時小,膽子也是小的可憐,有好多次做夢夢到土山落了下來還會邊落邊說“看你哪裏逃”,夢中的我總是幹著急動不了,兩條小腿在原地啪啦啪啦的跳,然後就被一巴掌拍醒,拍我的通常不是媽就是爹,“這孩子咋回事,睡覺還在被窩裏練習跑步”。他們哪知道土山要把我壓倒呢。
後來,我就離土山遠遠的,雖然我小,數學也是一塌糊塗,但當時的我竟然會腦補一下土山掉下來時最遠能蓋到哪裏,然後我就站在自己算出的那個臨界線外麵,幸災樂禍的看著那群不怕死的小屁孩兒在土山下玩的不亦樂乎。
他們大多都是男孩子,一點都不怕死,我坐在遠處看半天,土山還不掉土堆,自己無聊的就畫圈圈不時的朝著他們喊:你們別玩了,到這邊跟我玩吧,土堆掉下來你們就都死了,你們這麼小死了也不能進祖墳的,你爹你媽還得給你配個小鬼妻呢~
可是他們壓根就不聽我的。好像我說的都是瞎編的一樣。這些都是奶奶跟我說的,要真是瞎編那也是奶奶瞎編的。
後來他們玩的實在太開心了,我實在忍不住,於是就一點一點的往土山那邊靠,越靠越近,心想反正已經靠這麼近了萬一山掉下來也肯定會被壓死的,橫豎都是死,還不如開開心心的玩一通再死。這麼一想,整個人就瘋狂了起來,跑過去跟小夥伴們玩起來。
我們那時候在窯洞裏都是玩捉迷藏,那是我第一次進窯洞,需要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外麵的人已經開始數數了,要是再不進我就會被找到的,這樣很丟臉,所以我就硬著頭皮走進去,走廊裏隻有靠近洞口的時候有些亮,再往裏走幾步就黑了,眼睛也適應不過來,所以就徹底黑乎乎的了,雙手摸著兩邊的土牆,牆麵一點都不平,摸上去一個菱一個菱的,膈手,像是拿鐵鍬砍的,聽到外麵的人快數到十的時候,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跑進去隨便找個甕或是櫃子鑽進去。
有的甕很大,而且是立著的,一些膽子大同時身手好的小屁男孩兒就一個躍身單腳踩在甕的邊沿另一條腿像變魔術一樣的抬起來然後整個人就閃進甕裏了,隻留下黃灰的甕沿兒和黑洞洞深不見底的甕,每次看到這個我都在心裏想完了完了二蛋兒肯定死翹翹了,甕裏麵肯定有個吸血鬼就等著二蛋兒往裏鑽呢,結果這個傻呆瓜還稀裏糊塗的去主動喂人家。
但是我也不管他,就是在腦海裏記著等會活著出去的時候告訴二蛋兒媽她兒子是咋死的就行了。
也有的人實在是笨到死,聽見人家數到十的時候,就愣住了,也不跑不動的,像將要被人捉住的母雞縮成一團好像把翅膀藏起來就不會有人認識它是一隻雞一樣,有的人就是那樣,你不動等會進來找你的人就會以為你是塑像嗎?真是笨。
遇見這種蠢貨我都會在心裏罵娘,不過同時又開心,嘿嘿嘿,你被找到了你輸了你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