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三人回到杭州時已經是十一月初八了。
十一月的杭州,風中已經有了寒意,錢塘江畔的柳樹葉子掉光了,光禿禿的枝條隨著北風飄飄搖搖,這山柔水軟的江南水鄉此刻也沒了生機。
蘇子明的身孕已經將近三個半月,漸漸開始顯懷了。蘇子明初時覺得身子日漸慵懶極易疲倦,隻當自己是氣血虧虛過度,然則月信已有三月未至,小腹稍稍有些凸起,她雖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卻也漸漸起了疑心。
“爹,大娘,我是不是、是不是?”蘇子明哆嗦著嘴唇,說不出“懷孕”二字,臉上的表情卻是已經有七成的肯定了。
“傻丫頭,你隻是受驚嚇過度,加上連日奔波,這麼大老遠的跑一趟,身子上有些不舒適也是可能的。”阮玉紅拍著她的小手,“澈兒讓人送回來的藥還真是不錯,你臉上的疤已經全部褪了呢!”
阮玉紅想盡量轉移蘇子明的注意力,可巧這時一聲清脆歡快的叫聲傳來:“我回來啦!”蘇子澈剛踏進莊門就扯開嗓子鬼吼鬼叫起來,正好讓阮玉紅有了借口打發蘇子明:“明兒,澈兒回來了,走,咱們看看她去。”
“開飯開飯,餓死了,快開飯!,送我屋裏去!”蘇子澈一路飛跑進了自己的房間,狠狠將自己扔進柔軟的大床,蘇夫人與蘇子明隻來得及看到蘇子澈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
“澈兒,怎麼弄成這幅樣子?你看你,瘦的像隻小猴子!”蘇夫人愛憐地嗔怪,一手輕輕撫著女兒如花似玉的麵龐,揚聲喊道,“快吩咐廚房,多做些三小姐愛吃的送到樓下花廳。”
“寶兒,怎麼現在才回來?路上沒出什麼岔子吧?你的臉色很不好呀!”蘇子清坐在床前的圓凳上,心疼地看著這個為了自己千裏奔波出生入死的妹妹。
“沒事沒事,我現在又累又餓,等我吃過飯再說吧,哥哥,告訴爹我回來了,叫他不用來看我了,我等會梳洗一下再去給他老人家請安。”蘇子澈有氣無力地呻吟,“我現在這幅樣子實在是不適合出去嚇人。”
蘇子澈將靴子甩得遠遠的:“哥哥,叫人帶輕寒和三兒去休息,開飯時候叫我。”剛說完,翻個身打個哈欠,沒等蘇子清答話就打起了呼嚕。
“這孩子,得累多狠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唉!我這個當爹的對不住她呀!”門口響起了蘇時允的歎息,他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四個家丁用兩根棗木棍穿過椅子腿抬著他。
“爹,你別這麼說,相信寶兒也不會樂意聽到這些話的。”蘇子清強笑著安慰父親,他心裏何嚐不是交織著自責與內疚?
耽擱了一個多月,蘇子澈不放心家中,更想著早日上仙霞山,一路上催促著二人星夜趕路,反正燕天三的傷已經大好,況且他也擔心著二姐,莫輕寒也就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過了黃河一直到杭州,三人沒有住過一天店,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也難怪蘇子澈會是那副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