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之中,手足之情多是限於一母同胞之間,對於別房的同胞,輕者不相往來,重者相互殘殺。為何這個蘇三小姐,對於庶姐,並且是十三年未見,沒有任何感情的庶姐這般上心?
“那她也是我姐姐呀,我們都是蘇家子孫。”蘇子澈並不覺得不是一個母親所生的姐妹之間就不能相親相愛,況且二娘已死,姐姐又受了那麼大的傷害,要是自家人再不對她好點,那她可就真是沒法活了。
“蘇姑娘,你真是個好孩子。”張謙由衷地伸出大拇指,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這位蘇三小姐,的確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
“嗬嗬,老人家,你這次可看走眼了,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隻關心我在乎的人,對於其他的,我可不會心慈手軟。”
“敢說自己不是好東西的,往往就是個好東西,嗬嗬。”張謙笑著擺擺手,這孩子,真讓人打從心底裏喜愛。
“老先生,你還沒告訴我,那個能去疤的靈藥是什麼呢!”話題越扯越遠,蘇子澈可不能把正事給忘了。
“天池底的淤泥,”張謙撫著頷下花白長須,笑道,“火山爆發後,火山口被堵塞,積水成池,那就是天池了。天池底的淤泥中含有大量火山灰,在水中淤積了千萬年,有一種奇異的愈合傷口撫平疤痕的功效。”
“天池啊!在天山呢!真遠!”蘇子澈驚歎。
“長白山中就有天池,那位‘神仙手’正是關東人,你若去找她,正好可順道取天池泥。”張謙說著,帶著些試探的意味。剛剛她說遠,是不是不願意去了呢?
“真的嗎?那太好了!”蘇子澈拍掌歡笑道,“姐姐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可是天池水奇寒徹骨,深不可測,恐怕非人力可下呀!”張謙有些擔心,他果然沒有看錯她,可,她若真去下了天池,天知道還能不能出來。
說實話,蘇子澈若是不願意為蘇子明下天池,張謙一定會感到失望,那樣她便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美好善良,可她真要下了,他又擔心了,天池畢竟是天池,哪是她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能下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蘇子澈目光堅毅,口氣決然,豪氣衝天,分明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子,那一刹那,卻讓人感覺到了頂天立地的氣勢。
範青青微微側著腦袋,定定地看著蘇子澈,目光中帶著不解與好奇。
她那麼小,第一眼看到她時,範青青甚至以為她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可,偏偏是這個小孩子,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觸動,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浪潮湧動著,帶給人無法忽視的震撼。
這樣的小姑娘,看起來那麼柔弱那麼單純,她渾身浴血殺氣凜然,她不顧外人死活卻為了兄姐受人要挾,她願意不懼險阻為家人遠赴關外,她無所顧忌地與年輕男子打鬧歡笑,她給成嫣兒無情的難堪卻又不為難自己,她像是巨人一般可以挑起千斤重擔,一力承擔落雁莊的血海深仇,她又會壞心地捉弄自己,與成嫣兒鬥嘴時尖刻犀利,她直言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好像一縷陽光,讓人感覺暖洋洋的,打心底裏舒坦,又如一團迷霧,朦朦朧朧,怎麼也看不真切……
範青青覺得自己很喜歡這個蘇三姑娘,甚至有點兒佩服她了。
範青青看著蘇子澈的臉,蘇子澈的臉很白很嫩,在火光下呈現一種黃中帶紅的色澤,眉毛彎彎的細細長長的,大眼睛水靈靈的,瑤鼻小巧而挺直,紅潤的小嘴就像兩片花瓣似的。
平心而論,蘇子澈長得很好看,雖非絕色,卻也當得起“美人”二字,當然這是指沒有額頭上那塊銅錢大的疤的樣子。
那塊疤很深很顯眼,實在是大大給她的美貌打了個折扣,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分明雍容華貴,豔麗奪目,卻在花心上趴了一條大大的毛毛蟲,實在是大煞風景。
範青青一向很重視容貌,然而此刻,她忽然覺得蘇子澈很美很美,那塊疤對她整個人並未產生一分一毫影響,或者說,她的美,已經與容貌無關了,這份美麗,隻因為她是蘇子澈,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