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寒心裏比蘇子澈還難受,他的使命就是保護少主,可少主每次受傷他都在場,他不但沒能保護得了她,還連累她為他受傷,這讓他簡直恨不得一死以謝天下。
床上的四人呼吸微弱,尤其是蘇子清,簡直可說是氣若遊絲,似乎隨時都有咽氣的可能性。
莫輕寒凝眸看著他,有些煩躁,更多的是擔憂。那日客棧中,蘇子澈說願意為蘇子清做任何事時那認真的表情在莫輕寒心頭盤旋不去,惹得他越發心急如焚,向來冷漠的眼中也溢滿擔憂之色。
這個人若是死了,少主會怎樣?
莫輕寒隱隱知道,又似是不知道,但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少主會很傷心很傷心,而少主很傷心的後果,誰也承擔不起,就連他都不想!
莫輕寒重重地歎了一聲,將所有的不耐煩全部壓下心頭,上前為四人一一縫合傷口,療傷換藥。
最先醒來的是蘇子清。
蘇子清傷得最重,一直迷迷糊糊說著胡話,口中喃喃喊著“寶兒”,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寶兒,寶兒!”
他想要掙紮著坐起身子,猛力一掙,剛將上半身抬離床榻不足一尺遠,便全身疼痛欲死,一口氣緩不過來,無力地跌倒榻上,額上冷汗立時冒了出來。
燕天二急忙上前扶住他,臉上淚痕未幹,見他這麼痛苦,眼圈忍不住又紅了。
“幸好寶兒不在!”蘇子清疼得俊臉扭曲,額上滿是冷汗,心中還在擔憂蘇子澈。看到爹娘都躺在床上,邊上一張矮榻上躺著蘇子明,蘇子清頹然閉上雙眼,麵上一片絕望之色。
落雁莊,毀了……徹底毀了……他那失蹤十三年的妹妹,剛剛回到家裏,連認祖歸宗都來不及,便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蘇莊主與夫人性命無礙,蘇姑娘受了輕傷,你別想太多,好好養傷,少主應該快回來了。”莫輕寒看到蘇子清這般模樣,心中大是不忍,忍不住出言安慰。這人畢竟是少主的親哥哥,若他有什麼不測,少主該是何等傷痛!
“莫少俠,寶兒就拜托你了,落雁莊如今已無力護她了,你一定要保護好她,千萬別讓碎玉宮的人傷了他。”蘇子清聲音暗啞,說不上幾個字便要喘上一陣,劇烈的喘息伴著發不出聲音的悶咳,震得他的身子輕輕顫著,額上的冷汗越發淋漓了。
“我會的。”莫輕寒眼中有著毫不動搖的堅定。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永遠站在少主身後,隨時做好為她遮風擋雨的準備,直到她不再要他為止。
蘇時允也漸漸醒來,隻是雙目空茫,一言不發,目光呆滯的著落在妻兒身上,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悲哀絕望,令人唏噓。
阮玉紅傷得極重,肋下那一劍傷著了肺,小腹那一劍使她失去了生育能力。阮玉紅發著燒,口中說著胡話,喃喃念著兒女的名字。
四更時分,阮玉紅醒了,看著丈夫兒女,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眼淚一直不停地掉,心疼丈夫兒子的傷,又懸著女兒的安危,加上自身重傷,不久又昏了過去。
莫輕寒給蘇時允夫婦換了藥,仔細包紮傷口,開了藥方讓幸存的下人去熬藥,又為蘇子清針灸以減輕附骨釘之苦。
伺候四人服了藥,莫輕寒同燕家兄妹三人就在房中坐守著四人,等著真正的暴風雨來臨。
蘇子澈很快就要回來了,她的到來,會掀起怎樣的一場狂風暴雨?坐著的三人各有所思,房間裏一片沉默,除了七人的呼吸聲,再無一絲別的聲響。
燕天一是有些愧疚的,要不是他傷了蘇子澈,韋若瑾決計抓不住她,那麼她便會回到落雁莊來,有她與莫輕寒在,就算碎玉宮來滅蘇家,他們也能出上一分力,落雁莊便不會是這般情形了。
愧疚歸愧疚,燕天一最擔心的,還是蘇子澈會不會因此遷怒他,他不想與她為敵,他甚至放下身段來為她照顧家人,就算他有錯,也該彌補得了了。
燕天二是比較單純的,相較於燕天一,她是真正完全為蘇家人的遭遇感到悲傷的,四個半死不活的人躺在那兒,徒留蘇子澈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兒麵對這麼殘酷的現實,由不得人不起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