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意貴公子(2 / 3)

讓·雷諾將自己沉浸在嫋嫋煙霧中,眉心緊蹙。

“你就當幫幫你們老大。”令揚說,“當年你離家出走,你爸凍結了你所有的賬戶,隻有小默慷慨相助。不但吃住全包,還幫你一起打小流氓,後來你去法國學習糕點製作,還是小默全款資助的……”

讓·雷諾趕緊打斷:“好吧,我舍命陪君子了!可是,這事一定不會成功。不過嘛……”

令揚忙問:“不過什麼?”

讓·雷諾說:“我爸這個人自我感覺太良好,最喜歡讓別人給他畫油畫肖像,也許,我們帶著肖像回去……”說著,他看看靜初。

令揚立刻領悟:“你的意思是,讓靜初幫你爸畫一張肖像油畫?”

讓·雷諾點頭。他父親的自戀程度,在上海灘可是NO.1(第一)的。他家的別墅裏專門有一間用來存放各式自畫像的房間,畫像上的人,清一色全都是他父親。

靜初有些不安:“我最擅長的是後印象畫,我怕不擅長……”

令揚用沉斂的目光望著她:“畢加索的畫風是多變的,達利的畫風也深受文藝複興時期藝術風格的影響。小靜你如果連一幅普通的肖像油畫都駕馭不了,就不要自稱有天賦了。”

靜初猶豫了一下,終於握起拳頭道:“好吧,我一定能畫好!”說完,便去找來了畫布,削了鉛筆,鋪好畫布,她開始琢磨讓·雷諾父親在網上出現的各式照片。讓·雷諾的父親並不是個嚴格意義上的美男子,他性格老練沉穩、極富內涵,麵貌上多了一股由智慧和經曆凝練出的不凡氣度,這種形貌之外的氣度,讓這幅肖像畫相比普通肖像畫平添了十二分的難度。

“太考驗畫功了啊。”靜初將一頭長發綁起來,開始畫人物輪廓。她自五歲起開始學習素描,功底可想而知,隻是,這種類型的人物畫卻很少嚐試。

“沒什麼難的,帥而且像他就行。我不在的時候,你好好畫。”讓·雷諾說。

“不在?”靜初便有些不舍,“要離開很久嗎?”

讓·雷諾無奈地笑笑:“是啊,該回家了。”說完,與令揚一同離去。

恍惚中,靜初又想起衛默。不知為何,她最近觀察別人的時候,總能與這人聯係到一起。她覺得,這兩人有幾分相似,他們都有著英俊不凡的氣度。想著想著,靜初不由自主就將讓·雷諾父親的輪廓畫得剛毅冰冷起來,丹鳳眼,峭拔的鼻梁……猛然回神,她趕忙擦去重畫。

此時,衛默剛從昏睡中醒來。

沒有鞍前馬後的小白,沒有各種未接來電,沒有國際上發出的邀請E-mail,隻有家中愛答不理的貓,正曬著太陽睡覺。王阿姨在保姆房間看韓劇,哭一會兒,笑一會兒。

腿疼。他掙紮著想坐起來,無奈多日來隻靠水果維持體力的他,早已沒有了力氣。衛默想換一個動畫片來看,抬起頭時,卻餓得天旋地轉。

那麼,就繼續睡吧,這樣想著,衛默再次陷入夢鄉。

衛默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隻覺得喉嚨幹澀,雙頰滾燙,胸前仿佛有一團火,要將他燒著了一般。胃裏也燒得生疼,大腦一片混沌。

餓了?胃病犯了?發燒了?或者全部都有?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連睜大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阿姨。”他用嘶啞的嗓音輕喚。

許是他的聲音太虛弱無力了些,保姆王阿姨沒有聽到。

“阿姨!”他繼續喚,無人響應。

他懊惱地拿起骨瓷杯,用盡全部力量砸向緊閉的門,哐啷一聲,茶杯摔個粉碎。保姆誠惶誠恐地敲門進來,隻見素日頤指氣使的少爺正虛弱地看著自己,喉嚨沙啞而帶著幾分哀求:“隨便弄點什麼。”

“少爺你說什麼?”王阿姨有些不解。

“隨便弄點什麼。”衛默吃力地道,“我餓了。”

“好好好!”難得聽到衛默對夥食不加幹預,王阿姨忙去熬了他愛吃的魚片粥。他吃了幾口,卻隻覺得胃中翻騰不已,一股腦地全吐了出來。

王阿姨戰戰兢兢地撫上他的額頭,方才發現大事不妙,忙給他量了體溫,四十度一,嚇得趕緊叫了救護車。她通知時令揚的時候,令揚正在外麵會見一個神秘人物,手機始終無人接聽。

王阿姨隻得將電話打進咖啡館總店裏。此時,齊達內正在為店中唯一的客人——一位外國客人製作豆漿卡布奇諾,靜初則在皺著眉頭畫歐洲宮廷風的肖像。

“老大病了,你去照顧他吧。”齊達內對靜初說,“店裏總得有個身強力壯的人看著。”

靜初想起那日與衛默雙雙坐在救護車裏的情形,渾身一怵:“可不可以請你去照顧他,我看店?我打架沒問題的。”

齊達內搖頭:“可是,你會做咖啡嗎?你會做牛排、比薩和蛋糕嗎?”

靜初說:“那畫怎麼辦?”

齊達內摸出幾張粉紅的鈔票:“給你的打車費,抱著顏料和畫架去吧。走,我去給你叫車!”

就這樣,靜初抱著調色盤,坐上了去近郊別墅的出租車。一路上,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起來一般,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自己是什麼時候上了他的賊船的?他害她丟了一份工作,還要她通宵畫畫,現在,為什麼還要來照顧他?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極難伺候,她早已目睹。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上了賊船的良民,下不來了。

今天的交通意外堵塞。許多車輛像是提前打好了招呼一般,同時出行,將高架橋所有的位置統統占滿。一眼看過去,這裏不像公路,倒像車展。

靜初在“車展”中心急氣躁,不停地東張西望,晃得司機眼暈:“小妹你晃什麼?想去洗手間嗎?”

“不是,我著急,我朋友病了!”靜初急躁地回應。被司機師傅這麼一提醒,她又感到一股濃濃的尿意湧上心頭。

“司機師傅,能快一點嗎?”靜初開始跺腳。

靜初到達那家地中海式建築風格的私人醫院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她肩頭扛著畫架,敲門走進時,衛默正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雙頰因為發燒而顯出一種病態的粉紅色,他雙目緊閉,五官擰成一團,額頭上還敷了一個冰袋,臉上細細密密的全是汗珠。

“宋仕元,你住口……”燒得臉蛋通紅的衛默囈語著。

“鬆獅,圓?”靜初幫他拭去了滿臉的汗液,心裏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一般。

“宋仕元,你這個禽獸……我不稀罕你一分錢……”

靜初這才聽清楚,衛默正在罵自己的親生父親。

“噓——”衛默開始吹口哨,“宋仕元,你不是最討厭那個女明星嗎?我這就吹她的歌給你聽……”

靜初忙往洗手間跑。

“姑娘,還是你來照顧他吧,他這人比較愛幹淨,怕是要嫌棄我老太婆。你可以喊我王姨。”王阿姨慚愧地笑著,一手攔住了她。

“好的,阿姨您別擔心。我先去……”靜初話音未落,王阿姨抓著她的胳膊,繼續說道:“姑娘,你聽我說完,少爺這個人他……”

靜初已被那口哨聲虐得幾近崩潰:“好的阿姨,我先……”

王阿姨依舊不肯罷休:“姑娘,你聽我說……”

“阿姨,你能不能先讓我去趟洗手間……”靜初甩開王阿姨,拔腿就跑,去洗手間解決完內急,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滿臉淚水。

“我會為那個毒舌的瘸子哭?”靜初後退一步,隻見鏡中人一臉的擔憂和掛牽,雙眼通紅。她忙跑出去,來到病床前,昏昏沉沉的衛默不明所以地抓住她的手,抓得緊緊的。他手心滾燙,幾乎要將她整個人也燒熟一般。

“我需要做什麼?”靜初端詳著衛默憤怒的睡顏,覺得自己的心中仿佛也鬧了火警一般。無數消防員在她心中鬧騰,然而,無論澆了多少水,她心中的火勢卻是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