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達利衣著得體，身材勻稱，並不是個不修邊幅的胖子。”令揚說。
恰好，電視上正在播放衛默的往期節目，衛默板著冰山臉站在巴塞羅那的街頭，指著一棟童話屋般的藝術建築評價道：“當你們把高迪奉若神明，認為安東尼奧·高迪是一位驚世的建築天才時，你們可曾想過，他隻是一個打造夢之家園的老男孩？”
靜初不滿道：“他就知道否定別人，嘩眾取寵。”
令揚卻說：“小靜不妨聽聽，我倒是覺得小默說得有道理。”
電視上，衛默繼續道：“古埃爾公園，難道不像你早餐時抹了奶油的吐司麵包？米拉公寓，難道不像一塊安裝了窗戶的被放大的奶酪？聖家族教堂，不知是否像你小時候堆砌過的沙子城堡？這些都是我們小時候遺落的夢境，可惜，我們長大成人後，夢境再也撿不回來，而高迪卻用這些兒時的夢境創造了一座魔幻之城……”
靜初不屑道：“這種言論，我也會！”
令揚靈光一閃：“小靜，我想到了幫你培養藝術氣質的最佳人選。”
靜初忙搖頭：“你是說瘸子默嗎？他這麼自私，不會答應的。”
令揚並不理會她，起身便走：“去吧，剛好他瘸了一條腿，有時間訓練你。”
靜初搖頭：“不行，他巴不得找機會讓你回咖啡屋工作呢，我不去！”
令揚道：“放心，我不願意做的事，誰也不能勉強我做。”
靜初的心仍然七上八下的，那個冷若冰霜的人，真的會答應教她嗎？
兩人坐在令揚銀白色的凱迪拉克車內，令揚打開收音機，節目還在繼續。衛默冰冷的聲音再次傳入兩人的耳中：“巴特羅之家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惡龍外形的設計理念。以聖喬治和惡龍的故事為背景而建造的屋頂及正立麵，上釉的波狀麟片瓷磚就像惡龍凸起的背脊。房屋的外觀，則以受難者的骨頭為窗飾……”
靜初聽得心中森森然：“好外甥，你真的要我跟這個變態瘸子學習嗎？”
“相信我，你一定會受益匪淺。”令揚說。
兩人來到上海郊區的一個別墅小區，靜初站在門前，遲遲不敢入內。
令揚拽著她強壯的胳膊，直往裏拖：“你怕他做什麼？他現在瘸了，難不成還能蹦過來咬你嗎？”靜初哈哈一樂，這才放下心來。
希臘式的白色建築，天藍房頂。給兩人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見是時令揚，果斷放行。走進衛默家中，到處都是潔癖式的白，白沙發，白牆壁，偶有淺藍的櫥櫃，色係淺淡。
牆壁上掛著幾幅油畫，正是凡·高的《星空》《盛開的杏樹》和《羅納河上的星夜》，還是藍色係，靜初看得心中狂跳。
衛默正在私人影院裏觀影，懶懶地半躺在純白的沙發上，巨大的電視牆占據了整麵牆壁，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霍金的《時間簡史》介紹片，畫麵閃過霍金側身坐在輪椅上的形象，要不是沙發上那張臉過分英俊，倒與電視屏幕上的形象遙相呼應。
沙發上擺了一堆打開了的金屬盒子，衛默的腿上堆了十幾支做工精良的煙鬥。陶土煙鬥，瓷質煙鬥，以及金屬、海泡石、石楠木煙鬥，棕色的、栗色的、黑色的、深紅色的……他將它們一一拿在手中，仔細擦拭。
真是有錢少爺的嗜好。靜初皺皺鼻子。
令揚道：“一邊研究物理科學，一邊擦煙鬥，小默好雅興。可是啊，你不能總這樣坐著，會得帕金森症的……”
衛默拿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端起一杯加了藍莓果的伯爵紅茶，懶懶地輕啜一口，再以最優雅的姿態緩緩放下，拿起遙控器，隨手一按，屏幕上頓時出現一個老學究，開始講述戰國的曆史。
衛默則繼續用絲質抹布擦拭一支精致的Dunhill（登喜路）黑色煙鬥，此煙鬥以楠木根瘤為材質，以鑽石鑲嵌其上，在陽光下，何其炫目……
令揚哭笑不得：“小靜，我們回去吧。他不配。”
衛默一聽，直起身子來，牽動了骨傷，嘴角一抽：“你說什麼？”
令揚點頭：“你介紹的畫家嫌棄小靜身上沒有藝術氣質，讓她好好修煉。我以為你能夠成為她最好的老師，結果，你身上的紈絝嗜好還是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