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後的人幾乎受了驚,黑影忽地一晃,消失了。
靜初一個箭步衝上去扯下窗簾,發現那矮小的男人正夾著畫框準備逃跑。他自三樓跳至二樓,從二樓跳向草坪,身輕如燕。
“抓賊了!”靜初高呼,把亂發一甩,微胖的身體居然能矯健地緊緊追擊著偷畫賊。見那人衝進了一輛麵包車欲疾馳而去,靜初快跑幾步,見不遠處有輛摩托車停在牆角,心一橫,抬起長卻粗的腿跨上車,發動了馬達急起直追,摩托車居然性能不錯。
“膽肥了,我看管的畫你也敢偷!你等著!”
靜初加足馬力,騎車穿過草坪,轉彎,疾馳過櫻花遍地的馬路,安全避過一老一少、一輛兒童車,繼續追。摩托車超越一輛銀色大眾,再超一輛黑色奧迪,煙塵滾滾,噪聲迭起。
“麵包車,給我停下!”靜初扯著嗓門怒吼。
午後的陽光透過一樹樹梧桐灑下,靜初的一頭淩亂長發在光照下輕舞飛揚。五百萬的畫也敢偷,她越想越氣,賣了她所有的畫也賠不起。
“再不停下你就死定了!”靜初發出一聲怒吼,抄近道再次猛追,一直追到陝西北路上,麵包車被一群逛街的人堵得無法前行,摩托車車形小巧,反倒在此刻占了上風。
“這是拍戲嗎?”
“拍戲的腿有那麼粗?”
“腿還是挺長的……”
“演員還算漂亮,就是有點胖……”
眾人議論紛紛。
“看什麼看,都讓開!”靜初沒好氣道。
交通警察追了上來:“喂,不戴頭盔的胖姑娘,給我下車!”靜初一揮長臂:“警察大哥,我在抓賊——”
最終在警察的協助下,五百萬的畫終於保住了。
盜畫賊,連同衛默、館長一幹人等被喊到附近的警察局。警察詳細審問過每人後,終將畫作物歸原主。“馬尾辮”跟著牛總的車離去,衛默開著大黃蜂離開。
“等等我啊,館長……”靜初想攔住館長,卻被“馬尾辮”推開。他說:“等什麼等,讓你好好看管畫,卻闖下那麼大的禍。知不知道衛先生的時間多寶貴?對你的處理就是,必須扣工資!”
靜初左右望了一眼,見沒任何人有載她的意思,聳聳肩,眯了眯雙眼,搖頭:“又扣工資啊,真是的!”
“蒙娜麗莎她是誰,她也曾為愛尋覓好幾回……”
手機鈴聲在這時候響起,靜初摸出手機,見是父親的電話,忙接道:“爸,嗯,我很好,家鄉那邊天氣熱了吧?畫廊的同事和領導們對我都很好。”說到這裏,靜初眼圈一紅,卻衝著手機努力微笑:“剛才領導還借我哈雷的摩托車騎呢。知道啦,你放心,我的畫技進步了,有朝一日一定會成為大畫家的……掛啦,拜拜。”
掛掉電話,靜初努力衝著陽光微笑:“沒關係,靜初,等你成為大畫家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正說著,腹中開始唱交響曲。昨晚畫了一通宵,大清早腹中空空就去接衛默,回來之後,又搬了一堆堆的重物,她真的餓了。
靜初抬眼四顧,看見路邊剛好有家米粉店。靜初點了一份大碗的,連湯也消滅掉之後,騎著做夢也想飆一把的哈雷摩托飛馳回畫廊。
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六歲時,她騎一輛送來修理的摩托車,飆飛在夜晚的路上。那時候,天空中繁星點點。沒錯,靜初家開的是汽修廠,她自小就對駕駛各種交通工具手到擒來。當然,她更喜歡的還是畫畫。每塗一筆色彩,都像她在夢想的彩虹上飛,飛啊飛,慢慢地,她覺得有些大事不妙。
刹車,再刹車,卻無效。
“阿婆閃開!”靜初驚呼,躲過一個拄拐的老奶奶、一輛嶄新的保時捷、一輛大眾,終於在接近紅磚別墅後,進入安全區域,才鬆了一口氣。然而高興得太早了,此時,一幫劇組的人正在草坪上忙碌。
“快點讓開啊!”靜初連忙拐彎,打算借撞牆停住車子。結果,拐過去的當口,就見那位冰山紳士寒著臉,講著電話穩步走出來。
“快閃開!”靜初嚇得渾身直冒冷汗。
話音未落,冰山紳士衛默已被撞飛出兩米開外。腿落地,“咯吱”一聲響,他英俊的麵龐驟然扭曲,麵色也在一瞬間白成一尊石膏像,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鼻尖和太陽穴處簌簌滑落。
衛默疼得半晌未語,很久之後,用微顫的白手摸起草坪上的手機,輕聲道:“好,掛了。”然後,他看一眼摩托車上已然嚇呆的靜初,翻了個白眼:“腿真粗。”說完,緊緊咬著蒼白的唇,咬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