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初,二十四歲,非著名漫畫人,非著名油畫畫家。
畢業兩年,被公司“炒魷魚”四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畫廊管理員的工作,今天卻遇見了衛默這尊瘟神。
傍晚,靜初自羅納河上醒來,身後是皚皚雪山。
“為什麼會在這裏?”她悠悠醒來時,發現身下的小船晃晃悠悠,濺起一片水花,打濕了她的裙擺。
她素日最喜歡穿的T恤和牛仔褲竟變成了蒂芙尼黑色晚禮服,而她此刻置身於南瓜船上!
為何會莫名變裝呢?
南瓜船上波點密布,一如滿天星。靜初有些不明狀況地環顧四周:傍晚的羅納河上,無數艘小船在河上搖曳——像波點密布的紅色蘑菇、橘色南瓜、玫紅色草莓、檸檬黃的蝴蝶……將她重重包圍。
淺月掛在天邊,一陣口琴聲劃過靜初的耳畔,老歌《Tell Laura I Love Her》(《告訴羅拉我愛她》)的憂傷旋律聽得她幾乎要落淚。順著琴主修長的指節,她看到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國紳士正懶懶地倚著船身吹奏,眉眼清寒,一如她身後的阿爾卑斯雪山。晚風吹過,他的黑發在風中飄搖,鬢間夾了幾根銀絲,有著如同在夕陽中染上霞光的色澤。
“你是主持人衛默?”靜初失聲驚叫。這位紳士是知名主持人,她與他素昧平生,怎麼會和他單獨在一起?還有,這些蘑菇、南瓜究竟是怎麼回事?
衛默隻顧吹口琴,視線並未向她投來。他劍眉微蹙,鼻梁挺拔,側顏如冰雕雪琢。
他認識自己嗎?
靜初想要開口追問時,水中忽有千萬巨大的波點蘑菇和南瓜飛躍而起,齊齊地向她撲來,如果她不做出反應,就會被活活埋在其中。
她全力掙紮,卻絲毫不起作用;她拚命呼喊,卻喊不出任何聲音。
她在急劇下沉。
她的眼前越來越黑。
冰涼的河水漸漸淹沒她的全身。
黑暗中,如冰擊碎玉的清寒聲音遙遙響起:“喂,看天。”
她抬起頭,所有的黑暗在那一刻通通消散。幽藍的天空,漫天都是大而璀璨的星星,星光鋪灑在羅納河河麵上,凝成一道道流螢……
“羅納河上的星夜!”
她抬頭望著星空,驀然醒悟:這不是凡·高的畫作嗎!自己怎麼會在畫中,還和一個陌生男子在一起?
“沈靜初,快醒醒!”
粗暴的吼聲不斷在耳邊響起,靜初猛然間睜開眼睛。凡·高的名畫《羅納河上的星夜》仿佛依舊掛在畫廊的牆上,身邊的紅、綠、黃、藍波點蘑菇和五彩的波點南瓜堆積成山。
“說好歇一小會兒,都睡成死豬了,快起來幹活!
“叫你呢壯妹,趕緊把這些搬到樓下,你想讓衛默先生等你嗎?”
畫廊館長甩著灰白的馬尾辮,吐出一口煙圈,翹起的小指指甲又細又長。說完,他扭著細腰嫋嫋地下了樓。
“知道了!”
靜初擺出鬼臉後,單手扛起一米高的模型。她低頭看了一眼衣服,呼出一口氣,夢中的蒂芙尼黑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通宵作畫時染上色的綠色T恤和舊帆布鞋。
恍惚中,靜初想起了自己的履曆:沈靜初,二十四歲,非著名漫畫人,非著名油畫畫家。畢業兩年,被公司“炒魷魚”四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畫廊管理員的工作,今天卻遇見了衛默這尊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