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別人手裏,奪來一個女人。你和這個女人,成天我我卿卿。忽然來了個人,又來奪你的女人——這就是情場規律!說一說那個高隊長。高隊長是西區公安局大坡街派出所的治安片警。說到警察,一些老百姓常常有點皺眉頭。這是因為公安隊伍裏的個別人,出來辦事,總是向人家要這要那,把個好端端的警察形象給弄壞了。其實大部分的警察,不是那樣的人。這高隊長就不是那樣的人。徐曼玲的腳都足浴館,是他的管轄檢查範圍,他對工作不馬虎,常來腳都看一看坐一坐,但他從不向人家伸手。徐曼玲三番五次說高隊長你辛苦了,這是一點小意思……但高從來不要。每次都是隻喝一杯茶,抽一兩支煙。今天中午,他又在腳都例行公事,看了一遍走了一遭,交待了一番話,當然也喝了一杯茶抽了一支煙。
他走出腳都館,碰上了周天成。
周天成連忙說:“碰得正好,高隊長我請您喝酒去!”
高說,我是才從家裏吃過中飯來這兒的。周天成說,高隊長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客氣了,你這樣客氣,是不是不把我周天成當朋友呀?高隊長說,我真的是吃過了飯,周老板你一定要逼著我再吃一頓,那你不是要害我得糖尿病嗎?把周說得笑起來,說,好好好,我不害你得糖尿病!……哎呀高隊長啊,你這人的確是好哇,在警察隊伍裏難得找哇,我很敬重你的,一直想著請你的客的,可一直沒碰上機會的……今天請你去喝茶,這喝茶不會喝出糖尿病吧,這個臉你應該賞吧?
盛情難卻,高隨周來到“一捧雪”茶館。
周老板當然是這家茶館的常客。他一進去老板們服務員們一齊笑著迎上來。老板問,周老板您是坐大廳還是……周天成道:來一個最好的豪華包廂!
高隊長坐到了豪華包廂裏。此包廂設備真是豪華,有喝茶的桌子,那桌子椅子乃是仿古的紅木家具。有現代化的麻將桌,洗牌使用的是機械化。有高檔的卡拉OK設備。靠牆有一張黑黑的真皮長沙發。這是外間。還有兩個內間。一個內間是個小衛生間。還一個內問,裏邊又有沙發又有床……
有服務小姐送來了五十塊錢一杯的龍井茶,又送來三百塊錢一包的熊貓煙,又在桌上擺了一碟碟瓜子點心什麼的。高隊長心中苦笑道,這周天成何必呢,比請我吃一頓酒花的錢還要多呢,何必呢……不過,覺得周天成這人還是夠朋友的,講義氣的!
果然講義氣。一會兒,一個小姐走了進來。她既不是來送茶,也不是來送點心,她返身把那門反鎖上,然後就坐到了高隊長的旁邊。
那小姐笑眯眯望著高。
高:“小姐你?”
小姐笑道:“先生怎麼隻圖你自己抽煙,自己喝茶……怎麼就不給我裝煙呢?”
不待主人回答,這女客人就伸手取過一支煙,自己點著火,如同電視片裏那一些抽煙的女人一樣,極為熟練老道地抽了起來。
作為警察,與這樣的女人打交道,應該富有經驗見怪不怪。
但那高隊長,似乎很少經曆過這種場麵,所以,他有點不習慣,有一絲絲驚訝,他皺著眉頭……
那女人站了起來,很老道很熟練地靠到高隊長的身上,高隊長已感到她那兩個隆隆的乳房正在自己的肩膀上摩擦。
如同電打火灼,高隊長立地站起,閃到一邊。
那小姐:“先生你……”
高隊長說:“小姐請出去吧!”
小姐說:“先生,您是不是覺得我不如你的意?沒關係,我也不生你的氣,我再去給你叫一位比我靚的更年輕的,好不好?”
高隊長說:“你不要再叫任何人進來,否則……我不客氣!”
高隊長發火,那小姐也把臉一沉,轉過身開了門出去了,隱隱聽得她還撂下兩個字——“毛病!”
於是一會兒,周天成進來了。高隊長沉著臉,對周天成道:“周老板你怎麼跟我玩這個?!”周天成一愣,連忙解釋說:“高隊長你別誤會,我絕不是別的意思,我可萬萬不是戴你什麼籠子。天地良心,我純粹的,是敬佩你,是和你交朋友,並且我絕不要你這個朋友辦什麼事。我是看你這個人好,從來也不向人家要點什麼,請你吃飯喝酒呢你又總是推辭。這人嘛,活在世界上吧,總得有點享受吧,要是這也沒有那也沒有,那不成了廟裏的和尚?如今廟裏的和尚也講究個經濟效益呢!我覺得你高隊長活得太清苦了,也太累了,於是我就安排了剛才這個小節目。我絕對的沒有別的意思,高隊長我的確是一片好意!”
“我理解你的一片好意。”高息怒了,沉沉的臉色展開了,他借花獻佛,把那熊貓煙遞給周老板一支,自己又點上一支,說:“老周啊,我理解你的意思。說句推心話,如今這搞小姐的事,也是一個風氣。我知道,許多的單位招待客人,首先是吃飯喝酒,然後就給每個人配個小姐,的確是這樣。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個公開的秘密。其實我們警察方麵呢,隻要不是搞得太過分,我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有一條,那是天條,我們警察自己,對於你們這些事,不能搞!起碼,我高雲鬆是不得搞的。如果警察也搞些這樣的事,還叫警察嗎?周老板,我這真的不是唱高調,我這是和尚師傅守戒,我修了五百年的道,可不能叫一個雷給打了!我也是五十歲的人了,離退休也差不遠了,可不能在快天亮的時候,又撒泡尿在床上呀……周老板我知道你是好意,這個茶館呢,我也不得查你們,你隻是告訴他們,收斂點注意點……但我最後要說句話,周老板你夠朋友!”
這樣一番話,這樣一種行為,令周老板好感動好感動嗬!
正因為好感動,所以,周老板沒有放棄,他要繼續為高隊長尋找幸福,要尋找那種不違規的使高隊長可以接受的幸福,於是這位吃飽了被美食美酒撐著的周老板,便四處活動打聽。最後他給高隊長物色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叫——龍雪梅。
周老板要把龍雪梅安排給高隊長做情人。
不去酒店,也不到茶館,就在街邊上。周天成打了電話,把高隊長叫了出來。高隊長問他:“老周你匆匆忙忙叫我出來,又要我去喝茶?我可不得再去喝那種茶!”周老板說:“不是那種茶……你聽我說——”他把高隊長扯到一邊,輕聲說:“高隊長,我給你找了一個情人!”高隊長一聽,就像屁股上著了火,斥道:“周天成你又給我搞什麼鬼?”“高隊長這決不是搞鬼!這是光明正大!如今這社會呀,明媒正娶找老婆是光明正大,大大方方找情人,也是光明正大!”“可我是警察……”“警察也是人!給你找小姐那是害你。可給你找情人,這是幫你,讓你正兒八經地滋滋潤潤地過一點人的生活!……高隊長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人,就在那棵樹下站著,人我交給你了,一切我都不管了!”周老板匆匆走了。
沒奈何,不能讓那女子難堪,高隊長隻好掏出錢來,請那人上茶館。高隊長心裏早想好了,小姐我不搞,這情人我也不會要,我雖然吃飽了,但我並沒撐著,我何必自找麻煩事。但既然人來了,請人家喝個茶,盡盡禮貌也!
和龍雪梅相對而坐,高隊長的心靈倒活動了起來。
不是別的意思,他對龍雪梅產生了同情之心。今年四十歲的龍雪梅,說不上有什麼姿色,但也端端莊莊,依稀之間也有點美。但她的處境,令人同情。她本來是有個好工作的,在郵電部門。後來她在工廠裏找了個對象,那對象人長得帥,還是一個中專畢業生,那廠子還是個一般人不可能進去的國防工廠。龍雪梅和那小夥子結婚後,就調到了那廠裏。當時好高興,以為是糠籮裏到了米籮裏。時過境遷年華逝去,風水輪流轉,那國防工廠垮台了,廠裏近兩千職工全都下崗了。而龍雪梅更不幸的是,丈夫為了能賺錢養家,籌了點兒錢,跟著一幫子人扯夥去挖金礦,到了西北一個荒涼的鄉下。結果錢用光,金沒挖到,心情煩悶喝醉酒,和當地一個西北人打了起來。西北人一怒之下,砸破酒瓶做刺刀,把她的丈夫給捅死了。當然那個凶手給槍斃了,可這有何用,龍雪梅家的頂梁柱給垮了。兩個孩子在上學,就靠龍雪梅每月那一點點低保補助金……她一家成了這個社會中的真正的窮人。如今不叫窮人,叫一個時髦名字:弱勢群體。
周老板是從一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兒,知道這個龍雪梅的。那人說,周老板你做做好事吧,幫龍雪梅找條出路吧!周老板笑道,這麼大的年紀了,做小姐肯定是不行嘍……突然,周天成想到高隊長,這個女人也是個本分女人,把她和高隊長串連起來……對,這個主意倒還不錯,於是龍雪梅見到了高雲鬆。
本來,高雲鬆是打算喝喝茶,然後就把這女人給禮節性地打發走的。可當他知道這女人的身世時,並且明白地判斷出這龍雪梅講的並非假話時,高隊長感動了,幾乎要流淚了。他很有些憤憤不已地這樣說道:“如今這世界,好倒是好,社會到底發展了。可這貧富懸殊也太大了!有的人啦,是拿著鈔票當草紙,拿著這些錢成天到晚不知如何花。我看到一些富裕小區的人,他們養的狗啊,每個月都要消費上千元!為什麼要養這麼多的狗呢?把這些錢捐出來,幫幫這些下崗工人吧!”說著說著,高隊長氣得用手在桌子上捶了起來。
最後,高隊長對龍雪梅把話給挑明了,說:“這周老板呢,他也是熱心腸,一方麵是幫你,二來呢,也是給我做好事,要讓你做我情人!小龍我告訴你,我老高絕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但我覺得你是個實在之人,這人活在世上,誰沒有困難呢?我不要什麼情人,看得起,你就和老高做一個實心實意的朋友吧!”最後離開時,高雲鬆拿出一張百元鈔票,他這樣說:“小龍,我這可不是給什麼坐台費,我這是一個公安幹警對一個下崗工人的誠心幫助,你相信我看得起我,你就收下!”
這麼一說,龍雪梅不得不收下。
從此,高隊長的心裏,多了一個牽掛,總想著龍雪梅,她那一家子怎麼過喲?
自己幫助她,那也隻是杯水車薪,終究不是根本辦法。
還是得給她找個事做。
高隊長也的確找了幾個公司幾個部門。有的地方是那公司頭不買老高的賬,有的公司那頭兒買他的賬,而龍雪梅一去,人家又看不起,不知讓她做何事!忽然高隊長想到,徐曼玲的腳都足浴館,有好些鄉下女孩都在那裏幹,龍雪梅到這兒來,應該還是能找到一席之地的。
於是,高隊長就帶著龍雪梅,到了徐曼玲的家裏。徐曼玲當然是熱情接待的。可當高隊長說明來由之後,徐曼玲卻笑而不語。然後,徐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高隊長,我問你一句話,這龍女士是不是你的情人?”這徐曼玲就這麼個人,她愛性,喜歡講性,喜歡講關於愛情的事,她簡直是三句話不離性和愛。她自己是這麼個人,所以她希望旁人也是這樣的人。她不顧這龍女士是初來乍到,她驀地開口便出來這麼一句讓人難堪的話,把個龍女士弄得滿麵緋紅,而她自己卻咯咯大笑,說:“高隊長,我之所以這樣問你,是因為如今飯碗子難找,但如果是你高隊長的家屬或準家屬,那又不同,你高隊長是我們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你對我們付出很多很多,而你得到的回報卻很少很少,這件事應該回報你一下。不過你要說說,龍女士是不是您的……”卻見,高隊長大大方方地滿麵笑容地說:“徐老板,你有眼力,沒錯,龍雪梅女士就是我高雲鬆的正正規規的經過了認真考察互相之間經過了詳盡了解的——情人!”
瞧著高隊長的認真勁兒,徐曼玲拍著掌哈哈大笑起來。
龍雪梅就到腳都足浴館上班了。當然,她不可能去當按摩小姐,她年紀太大,同時也沒有學過這方麵的專業知識。她負責搞衛生,並且,待遇也還不錯。真是感謝高隊長。當然也感謝徐老板。
這一天。腳都足浴館,有人吵架,是那尤莉莉和毛小妹在吵。自從石頭采用了尤莉莉的計謀,殺雞給猴看,把那董香香開走以後,這尤莉莉就成了石頭的狗頭軍師。那徐曼玲老是不到店裏來,石頭呢,又有許多事情搞不清,於是那精靈精怪的尤莉莉便就成了石頭的第二個腦袋,她簡直成了個二老板。尤莉莉本是小人,如今仗著石頭,她也算得了點兒誌了,尤莉莉堅信高壓政策,她慫恿石頭一味地罵職工,處罰職工,罰職工的款……高壓政策,的確有效,從古至今,各行各業,各個單位和團體,都是如此。但使用高壓,必須有度,必須善於巧妙地運用。但尤莉莉和石頭,運用得不巧妙,太笨拙,太過分,過了頭,於是物極必反,員工們由懼怕而變成了不懼怕,變成了無所謂,變成了公開頂撞。當這尤莉莉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劈頭蓋臉地當人暴眾地高聲責罵毛小妹時,毛小妹終於反唇相罵道:“你罵我毛小妹是什麼東西?我要問問你尤莉莉是什麼東西?你不就是仗著你和那石頭有一腿嗎?你就人模狗樣地在這兒指手畫腳嗎?告訴你,要是你逼急了,我到徐老板那裏告你一狀,看看到底是開我還是開你……”話沒說完,卻聽“啪”地一聲,一記耳光打在毛小妹的臉上。那毛小妹的潑辣和勇氣也不弱於尤莉莉,她撲地衝上來,一下就抓住了尤莉莉的頭發,兩隻母獅子,連腳都打起來……樓上樓下給驚動了,一起圍上來看熱鬧。那石頭急急趕了來,氣急敗壞地嚷起來……
就是這麼一個狀況,就是幾個胡塗蟲在領導著腳都足浴館。那尤莉莉完全可以說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個腳都弄得三天兩頭戰火紛飛,糾紛疊起,簡直可以說是搞成了一塌糊塗,於是那營業額急劇下降。徐曼玲沒來腳都,腳都裏的人事關係風風雨雨,她可能不知道。可這賬目,這卻是硬道理,她是個把星期就要查問查問的。當然,可以暫時蒙著她,但營業額一直這樣降下去,那是不得了的!雖然暫時蒙著她,可是到了年底哪來的錢?所以,一個強烈的意念,在衝湧著石頭:賺錢!賺錢!賺錢!石頭對尤莉莉說,要想辦法把腳都好好地整頓整頓,要疏通人事關係,要調動大家的積極性,要想辦法把顧客再吸引到腳都來……
“這些都不是關鍵的。”那尤莉莉又在出餿主意,“我們要另外開一個路子,找一個別的方法。如今這洗腳按摩城太多,我們老老實實地隻搞洗腳按摩,搞死了也賺不了錢!要找別的路子。”
“洗腳按摩城不老老實實搞洗腳按摩,那搞什麼呢?”石頭疑惑。
尤莉莉詭秘而笑:“咱們要打擦邊球!”
“……什麼意思?”
“是人,誰不愛那件事呀?”
“什麼事兒?”
“哎呀傻石頭啊,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呀,你也是上過我的身的人,怎麼就沒有沾一點我的靈氣……”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是說,在咱們腳都暗暗地搞一點色情活動?”
“對嘍對嘍!……如今是七十二行,行行不賺錢,就這個賺錢!你知道嗎,我認識個姐們,她最高的一年,賺了六十五萬!”
“……這倒的確是條財路!可是,這事能不能搞啊?”
“這事肯定不能搞!”
“你……既然是不能搞,那你為什麼要讓我搞?”
“傻石頭耶,你的腦瓜子為什麼不能進一步開竅?正是因為不能搞,所以我們就要來搞!這色情啊,這賣淫啊,這嫖娼啊,就是政府明文規定不準搞的!這就叫限製。正因為有限製,所以才有暴利!要是政府明文規定隻要辦證就能搞這種行業,要是大家都無憂無慮地來搞,那這一行根本就賺不到錢了!你明白不明白這道理——不能搞的事你去搞,那裏邊才有巨額利潤!”
“……真有道理!莉莉你是從哪兒學的這種理論,真有道理!”
在尤莉莉啟發下,石頭發現了獲取巨額財源的快捷方式。
老龐是個瞎子。
老龐是個頗有性格特點的瞎子。
他有這樣一個特點,當他遇到不如意的時候,當他因為眼瞎而受到旁人嘲笑的時候,當他心裏煩惱的時候,他就常常自顧自地哼唱出兩句唱詞。那唱詞是:“世人笑我眼睛瞎,我笑世人心太差……”
今天,他又這樣哼哼唧唧地在他的按摩室裏唱了起來。
他這是有感而發,他不得不發,他心裏頗惱火,他發現了一些很不對勁的事兒。
他是用他那靈敏的耳朵發現的。瞎子善聽。這腳都足浴館裏,每個人的聲音,他都能聽出來。甚至他隻要聽到腳步聲,他就知道來的是誰。甚至從那腳步聲裏,他能辨別出此人此時的喜怒哀樂。
他發現,最近他這門外的腳步聲,特別的雜亂起來。他在三樓,以前,他的門外腳步聲也多,那都是熟悉的腳步,都是到他這裏來聊天的幾個本店的員工。可這些日子來,門外腳步聲似乎特別響亮,特別頻繁。有一個腳步聲,他是熟悉的,那噔噔噔的聲音,是尤莉莉在走路。往常響起這個腳步聲,立地,自己房裏便就響起了尤莉莉的咯咯笑聲。但如今,尤莉莉的腳步從龐瞎子門前經過之後,卻遠去了,另外一些陌生的腳步聲,也隨著尤莉莉那腳步聲而遠去了。
龐瞎子知道,從他的門前走過去,再上樓梯,便是這棟樓房的天頂平台。這平台上搭建著一排簡易工棚。那工棚,是腳都足浴館的倉庫,放著一些零七碎八的東西,並沒有住人的。隻是清潔工或者保安時不時地上去拿點東西。如今,這麼多的陌生的腳步成天到晚地在這門前經過,然後順著外邊的樓梯向平台上走,他們是去幹什麼呢?
精細,莫過於瞎子。他傾聽著,從那時不時拋下來的一兩句穢詞浪語裏,他明白了,尤莉莉帶來的,是一個又一個一批又一批特殊的顧客,當然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又一個外頭來的特殊服務員。這些特殊服務員在尤莉莉的帶領下,走到那上頭的簡易工棚裏,給這些特殊顧客進行特殊服務。
龐瞎子的確也不是保守人,他當然也是看得開的,何況,他自己也親身體驗過這種特殊服務,所以,他雖然心知肚明,但他也不挑穿,對此種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他是閉著兩隻眼!
但,他發現這情況有點嚴重起來。本來,從他門外走過的那些女孩,都是一些陌生腳步陌生女孩。弄點陌生女孩來店裏,招來一些愛好此道之陌生顧客,給他們提供一點場地,似乎這問題還不太大。但龐瞎子接著便發現,從門口走過的女孩,那腳步已經不陌生,那聲音更是特別熟悉,那不就是本店的按摩小姐李某某劉某某王某某張某某嗎?那就是說,尤莉莉不光把外頭的壞女孩帶到這天頂平台上來,而且把本店的一個又一個做正規按摩正規生意的好女孩也拉下水來了。這件事可有點嚴重。如果說就讓尤莉莉這樣鬧下去,那這腳都足浴館,不就徹底成了一個賣春樓嗎?
還有一件事,更是使龐瞎子有點氣憤起來。那個龍雪梅,是個四十來歲的下崗女工,在腳都當了個清潔工。人家本本分分幹活幹得好好的,可有一天,尤莉莉帶來一個外來客。那外來客有點古怪,他說他不喜歡小女孩,他喜歡年齡大的女人。尤莉莉說,我們這裏沒有什麼年齡大的女人,那外來客就輕輕說,那個清潔女工我倒是挺喜歡,你去跟她說說,我出五百!尤莉莉一聽,高興極了,一個黃臉婆他願出五百!完事後,我最多給她一百,其它四百不就是我的了!這生意倒要得。於是尤莉莉把那龍雪梅從樓下喊上來,領著龍雪梅到了那工棚裏。可當龍雪梅發現是要她做這種事兒時,死活也不肯幹!惹得那外來客罵了起來。尤莉莉隻得趕緊上去做工作。龍雪梅又生氣地罵了尤莉莉幾句,尤莉莉便和那龍雪梅在龐瞎子的門口吵了起來,龐瞎子連忙出門扯勸,把龍雪梅扯到了自己的按摩室裏。那龍雪梅喊了一聲龐師傅,眼淚便不由自主流出來……龐師傅連連跺腳,罵道,太沒名堂了,太沒名堂了!但龐瞎子還是顧全大局,安慰那龍雪梅說,算了算了,反正也沒做那事兒,尤莉莉那兒等下我要去罵她一頓,從店裏的名譽著想,這事兒算了,你也別到外頭去講,千萬別對高隊長講,因為這也關係到你的飯碗子。龍雪梅連連點頭。
但還有一件事,那卻是令龐瞎子忍無可忍了。原來,頭腦靈活的尤莉莉又看到了一條新路,如今這性的市場上,那男人嫖女人,已經是司空見慣了,這生意也不是特別好了。尤莉莉發現,如今這社會上已有一大群離了婚的女士,這裏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富婆,她們也是人,也有生理要求,那要求甚至比男人要強上十倍。可這些中年女性往往與外界交往甚少,而她們又是那樣的渴望!終於,尤莉莉在這個生意上打主意了,她從外邊找來些男孩,有的就是尤莉莉自己從前的相好,她悄悄地把這些男孩帶到這平台上,又把一些敢於吃螃蟹的中年女人領到這兒來,她發現這個生意更是好,並且能夠賺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