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以前,我沒經曆過什麼故事,我所能了解的愛情,還隻是舊故事裏若幹個舒緩浪漫的情節和發黃的小說集裏經典的對白,它在我眼裏那麼的遙不可及。我還是渴望經曆那麼一次“刻骨銘心”的,隻不過那一切是不會同酒吧間裏那些穿梭來去的男人聯係上的,我的確是這麼想,並且中規中距的保持著自己原有的個性。
但其實,對於站在吧台後麵的我,那一切看上去都是簡單平和的,和別的地方沒什麼不一樣,隻是簡單平和的表麵下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悲歡以及愛情,就象嫋嫋的煙塵裏,我看不清每個人的臉。
那個時候,李清歡就靜靜的坐在離吧台不遠的角落裏。昏暗的光線裏我隻能望見一個年輕男子憂鬱的輪廓固執的守在那裏,好象很滿足,好象很孤單。在我和別的酒客插科打諢的時候,總會不經意的朝那裏張望。我迷惑的是,在如此的喧囂裏竟然有一個那樣恬靜的人。在他劃亮火柴的那一瞬間,我看到的是一張稚氣未脫卻蒼白的臉孔,淡淡表情背後隱隱的透出那個年紀少有的肅穆。那一刻我的心裏竟然在莫名的顫抖,是什麼又激起了我內心的苦澀,我不知道。我們的青春原本很亮麗,卻不知為什麽會沾上那麼多的灰塵。
整個5月,李清歡差不多天天都來,總是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裏。他落寞的就象一個嫡落凡塵的人,可我在心裏卻不願意那麼想,因為大凡是下凡都是要曆劫的,而我卻不希望這個陌生的男人有怎樣的磨難。想到這裏,我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為什麼呢?我不清楚?
那個時候,酒吧的小舞台上有個男孩子在唱一首很好聽的歌《心不死》,一陣熟悉的吉他的和弦過後,那首在過去的日子裏無數次感動過我們的歌就又一次在這個夜晚輕輕彌漫開。唱歌的那個男孩子也叫心不死。每當他唱這首歌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去找過月兒了,而月兒的戀人一定在,他隻能遠遠的看著月兒和那個男人在平台上依偎的身影,然後回到酒吧來給我唱《心不死》聽。
透明的冰櫃裏的飲料罐一聽一聽排列的非常整齊,碧綠的雪碧罐上凝著新鮮的水滴,可我的心情卻突然變的很灰。我看見李清歡在一杯一杯的要著血瑪麗,大口大口的往胃裏吞咽著,每仰頭咽下一杯酒,我都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在痛苦的痙攣。
這時,那個舞台上的心不死還在唱,他撥弄吉他的手指輕快,可流出的音樂卻憂傷。那傷感的曲子在凝重的空氣裏緩緩彌漫看來,黑暗裏我看見有東西在心不死的眼睛裏閃爍,稍縱即逝。
那一天,李清歡喝的爛醉,以至於酒吧打烊時都不能將他喚醒,幾個師兄神秘莫測的看看我又看看那個男人,笑嘻嘻的攤攤手,都跑開了。那個時候,我窘迫極了。我知道我可以把路邊受傷的小貓帶回家,可是對於一個喝醉了還眼淚嘩啦的陌生男人,卻沒了主張。我甚至不能大方的扶他到門口,我想這不僅僅是因為彼此不熟悉。
我拖過一條毛毯來,披在他的身上,然後就遠遠的守著他。
我明白這個男人有著怎樣的委屈,卻知道,即使溫暖了他冰冷的手指,也驅不走他心裏所有的潮濕。繪兒和我說過,他曾經連續三個月每個夜晚在繪兒的小樓下守候,隻不過如果李清歡知道夜半黑衣飄上繪兒陽台的情人就是我,還會不會不動聲色的從我手裏接過礦泉水去喝。
第二天李清歡牽著我的手站在玻璃城廣場時,他的手指死死的握著我的手,卻不看我,遠處有幾個孩子在鼓著小嘴吹泡泡,陽光下那些絢爛的泡抹順著風飄過來,伸手去接,卻一個一個都碎了。
我知道莫名的恐懼已經在心裏潛滋暗長,我愈是若無其事想讓李清歡開心他就愈是痛苦。
臨近六一節,因為陪伴生病的繪兒,好幾天我都沒去上班。聽師兄說,李清歡每天都去酒吧等我,我想起他手腕上煙燙過的傷痕,心裏隱隱的痛。
我想我是喜歡麵前這個一臉傷痕的男人的,但我略顯脆弱的本性又在時時提醒我,過於紛繁的愛情是單薄的青春不能承受的輕,那也是所有的生命不能承受的重。隻有在繪兒身邊,我才感到無比的寧靜和幸福。
也隻有繪兒,她不會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