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這次中了毒,而且毒性深得很。原本就料到了此次離開帝都必定會是謝琪瑞下殺手的好機會,所以去的時候就暗中帶足了暗衛,二百精騎。
天聖朝的曆朝曆代都有暗衛,隸屬於皇室的暗衛。他們隻聽命於當朝帝王,當然,現下皇帝病危,他們自然聽命於太子。二百精騎,聽上去並不多,可是他們作為天聖皇朝的暗衛,當年有幸目睹的老人或可告訴你關於當年太祖皇帝僅僅憑借三千暗衛便平息了國內藩王之亂三十萬鐵騎的佚事,不,傳奇。
他們可以以一當十,以一當百,甚至是以一當千,當萬。而二百精騎,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了。
何況除了暗衛,還有他暗中安排的江湖勢力--天門。誰也不會想到,江湖上以媚術聞名的天門,竟然是聽命於朝廷的。
天聖暗衛,天門弟子,還有護衛軍隊,對付刺客,想來是足夠了。
可是真正出了雲羅的國界,往帝都回程遇上狙殺的時候,謝琪軒才是真真的感覺到了不夠。
不夠。
遠遠地不夠。
謝琪瑞派出的殺手一撥接連著一撥,幾乎根本就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往往是一批殺手剛一消滅,新的一批就又接替了上來。除卻路經市鎮時的安穩,隻要一離開人煙稍遠的地方,瑞王爺的殺手便無處不在。
而謝琪軒中毒之前遇上的最後一批殺手,他們竟然,都無意掩蓋身份。
當一眼看到毫無掩飾之意的殺手們的那一刻,謝琪軒的心就緊了。不掩飾身份就是無需掩飾。為什麼無需掩飾?因為死人,是不會泄露任何秘密的。
而他的三皇兄,絕對不會毫無根據的如此自信。他敢做到這一步,便是篤定了他們不會有一個活口留下。很快,他就明白了讓謝琪瑞如此自信的是什麼,是毒。
劇毒。
後來,那一戰果真慘烈,二百天聖精騎,二百天門弟子,三千鐵甲護衛,七百一十八名隨從,總共四千一百一十八人,最後趁著混戰把他送出來的不足十人,而那十人最終也為了引開刺客而喪生。
而他之所以能夠逃脫,也不過是因為他中了毒。一種奇毒,"魂斷三生"。而他之所以能在一刹那識得這藥,則是因為此藥原本是天聖皇庭中的秘藥,專門用於賜死皇親國戚,妃子臣工。此毒雖烈,然毒性奇特,不發作時中者與常人無異;但一旦發作則是即刻斃命,到時候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你不得,因而叫做"魂斷三生",取得就是毒發之時便是那魂魄已過三生之意。此毒一月毒發,這麼短的時間是根本不夠他趕回帝都的。
平常的大夫,甚或是路經之地多少有些名氣的醫家,他都偷偷的尋放過,竟然沒有一人能看出他中了毒。而說到名醫,除卻不管人事的霧山之外,便是有著"四季堂中年華久,杏花塢裏歲月長"所稱的薛家"四季堂"和江湖上的"杏花塢"。薛家的"四季堂"是謝琪瑞的心腹,這毒估計就是那裏調製出來的,他是斷然不能上門的。至於"杏花塢"則遠在西南,路程比帝都遠之而無不及。一月之期他根本不可能到那裏。這次謝琪瑞是料定了沒有解藥,他必死無疑。
可惜,三王爺千算萬算卻是算漏了一個人,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雲小南就是那個破壞了他棋局的,局外人。
可是謝琪軒不一樣,對於雲小南,不論是她古怪離奇的身份還是她和旭琉太子非比尋常的交情,不論是她那堪比鬼神的岐黃之術,還是她手中切金斷玉的"裂雲絲",都足以讓他對她的動向關注備至。而這次,似乎證明他這麼做是對的。
如果說這世上隻有一個人能解他身上的這種毒,那麼這個人必定是雲小南。霧山清風道長的真傳,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
不過他心裏也是沒底的,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好,甚至可說的上是惡劣。出了這種事情,雲小南是沒有一定幫忙的理由的。
他固然可以回天門總壇,路程比之帝都要近,若是一路快馬加鞭,一月之內或可到達,但是卻沒有解毒的把握。一邊是必定能解毒,卻不一定施以援手的--娘子(?)另一邊是必定傾盡全力救治,卻不一定能解毒的部下。而二者方位不同,相距甚遠,一月之期,他隻能擇其一而試。兩兩權衡之下,他決定賭一把,所以,他去了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