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對話框,她像是頭頂的大石被炸得粉碎,碎片嘩嘩啦啦地掉到腳下,拍了拍額頭,她調出未做完的報表,大腦飛速運轉,手指也靈活地敲擊著鍵盤――下班還有一個小時,雲舫現在已經出門了。
介桓手指敲擊著桌麵,聚精會神看到手上的A4紙,那是商務部請辭的主管楊麗的推薦表,建議欄裏填著打印出的意見――
李沐陽工作謹慎仔細,性格溫和,極適合以溝通和維護客戶為主的商務工作,但墨守陳規,並無上進心,應變能力較差。
肖靜蘭工作積極幹煉,個性圓潤,五年前進入公司,論資曆與業績,推薦此人擔任商務部主管一職。
他把紙按在桌上,從筆筒裏拿出塗改液,又將兩張打印好的小紙條貼到塗改處,拿到複印機裏複印出來,A4紙上赫然變成――
李沐陽工作謹慎仔細,性格溫和,極適合以溝通和維護客戶為主的商務工作,推薦此人擔任商務部主管一職。
他把原文件放進碎紙機裏,轉頭望著窗外蹙眉凝思,這個李沐陽應該不會讓他失望吧?第一次,他有種並沒有完全掌握的預感。
這個預感在下班時就證實了,他拎著公文包走出辦公室,決定晚上請沐陽吃飯,再多做些工作,順便將關係拉得更近些,但他走到市場部辦公區的時候,隻看到一個空空的座位,文件整齊地陳列在一角,電腦屏幕顯示還在關機狀態中,他連忙轉身朝電梯口走去,指示燈顯示1樓,他直奔右側的樓梯口、
一口氣跑到停車場,班車上並沒有見到沐陽的身影,正要打電話給她,一輛他並不熟悉的車與幾分眼熟的人讓他愣住了,沐陽開了車門坐進去,那個人俯身替她係好安全帶。
以他豐富的情感經驗不難看出那就是對情侶。
他終於想起了那個男人是誰,在沐陽的同學家吃飯時曾聊過。一股受騙的憤懣在胸腔裏直竄而起,他想也沒想便鑽進自己的車裏,出公司大門時他追上了他們的車,並衝動地按下了喇叭,這突兀的一聲響適時地驚回了他的理智。
雲舫停了車並放下車窗,沐陽坐在旁邊開心地衝他笑著:“是經理呀!”
她大大方方地跟他說話,沒有一點欲遮掩或逃避的窘迫,她並不是故意想騙他或耍他,她對他完全沒那個意思,當介桓清醒地認識到這點後,他頭次感到寧願她是耍他的。
他還是笑了,但卻不能像在酒吧或是在美麗的獵物麵前笑得那樣迷人了,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嘴角有多僵硬,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使自己故作起瀟灑:“看到故人了,所以想打個招呼。”
“好久不見,王經理。”雲舫禮貌地回應。
“近段時間忙,一直沒有聯係。”介桓終於能笑得自然了,又說:“改天一起吃個飯,好好聚聚。”
“好啊,隨時恭候。”雲舫轉頭看了看沐陽後,跟他說:“沐陽承蒙你照顧了,一直沒機會感謝呢。”
這句無心的場麵話卻像尖針紮到了介桓的敏感神經,他又笑了,明明是要朗聲笑的,嗓子裏卻隻發出他自己能聽到的“唏唏”聲,像風穿過細細的飲料管,小氣而又無力。
“說哪兒的話。”場麵話是他最拿手的,仿佛與生俱來的,他虛應說:“沐陽是個很出色的員工。”
這得他說了算,如果他早知道她已經有了男朋友,她便是最平庸的員工,而現在,就在不久前,他親口說出她是‘可造之材’的話,真見鬼了,他在心裏低咒一聲。
他覺得虛應到此應該夠了,或者說,他不願意再在這個女人身上多浪費一分鍾。“那麼就不打擾你們了,改天再聊。”
“好的,經理再見!”沐陽燦爛地看著他笑,跟他揮揮手。
他看到那雙在車廂裏揮動的白皙的手,大腦立刻浮現在上海買水晶鏈的那一幕,胸口仿佛下意識地一痛,他草草地點了個頭,便啟動車子飛馳而去。
當他把他們甩得老遠後,才把戴上耳機,撳了手機上的一個鍵――
“嗯……待會我去接你,不用化妝了,化得跟個鬼一樣……沒怎麼啊,我很正常,就這樣說了,不用化妝,待會兒我直接去你家。”
掛掉電話,他猛的把手機擲到旁邊座椅上,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在她身上浪費了太多精力,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嘴裏小聲念著,然後發泄似的大聲吼道:“媽的,真見鬼,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