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丹妹和秀兒也照樣趕了一站路,晚上幸好客棧裏有女鋪,二人才睡了一夜安穩覺。可是到了第三日,天上便下起雨雪,好在這鹽道多是沙子石板,道路並不泥濘,丹妹便拿出那把雨傘撐開,和秀兒共著遮擋,不停地直往前奔。
風雪越來越大,丹妹多照顧著秀兒,自己身上都打濕了,她也沒在意。就這樣他們在風雪中又趕了一天路程。那天晚上,她們落在一家名叫響潭園的客棧裏,在一間平時不大住人的拖櫞屋裏開了個行鋪。
丹妹不知怎麼感覺特別冷,也不想吃什麼,就上床睡下了。秀兒一摸丹妹脫下的衣服,這才發覺全都濕透了,趕忙拿到夥房裏替她烤,直到半夜才烤幹。她回來時丹妹沒有吱聲,隻感覺被窩裏特別熱火,卻沒想到是因為丹妹在發燒,隻管挨著她睡著了。
天大亮了,秀兒醒來有些奇怪,怎麼今日丹妹沒有叫她呢?她起身一看,丹妹竟然睜眼躺著,淚水直流,越發驚訝得愣住了。丹妹苦笑了一下說:“我掙紮了半天,也沒能爬起來,你扶我一把試試看。”
秀兒伸手一扶,發覺丹妹身上好燙人,忙說:“丹妹姐,你是不是病了?”丹妹說:“不要緊。”便掙紮起身,直感覺頭暈目眩,秀兒扶助她才勉強坐住,伸手慢慢地穿衣服,喘著氣說:“謝謝你,幫我,把衣服烤幹了。”秀兒說:“你隻顧給我遮雨雪,把自己凍病了,這可怎麼辦?”丹妹說:“你去,夥房,要碗熱水來,我們,喝了,吃點高梁萢,上路。”
秀兒端來一碗熱水,丹妹喝了幾口,可什麼也不想吃。等秀兒吃喝罷,她便站起來搖搖晃晃去背上背簍,扶著牆望門外走。可剛走到門口,丹妹就兩眼發黑,怎麼也支持不住,一下歪倒在地。秀兒驚叫一聲趕忙過來扶她,丹妹卻緊閉雙眼,再也沒有力氣掙紮。秀兒急得哭起來,連聲呼喚:“丹妹姐!丹妹姐!”
喊聲驚動了老板娘和別的房客,紛紛過來幫忙把丹妹弄進房躺在床上。有些經驗的房客說,這女娃病得不輕,怕是走不得了。老板娘便問秀兒,你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秀兒如實相告,眾人便一齊叫道:“哎呀,那還有幾百裏呀!”秀兒沒了主意,便坐在床邊抽泣。旁人隻好感歎著退了出去。
過了半響,丹妹蘇醒過來,發覺自己還躺在床上,秀兒在旁邊哭,自己又掙紮不動,才明白自己病了。秀兒見她醒來,立刻俯身問:“丹妹姐,你好點嗎?”丹妹說:“秀兒你莫急,隻不過受了些風寒,我歇會兒就走。”秀兒這才放了心,說:“你多躺會兒,我再去弄點熱水來喝。”
丹妹躺一會兒就想起身,可怎麼掙紮也不行,直折騰到下午,丹妹才歎口氣說:“秀兒啊,看來今天是走不成了,你拿幾個角子去交了房錢,跟老板說,我們還要住一夜。”
秀兒就去照辦了,又烤了些洋芋回來,可是丹妹一點也咽不下,隻是昏睡。夜晚秀兒就坐守在旁邊,不時摸摸她的額頭和手腳,總是熱燙燙的,問話她也不應聲。夜裏,丹妹就斷斷續續喊著“田虎!田虎!”含含糊糊說起話來。秀兒想搖醒她,丹妹突然起身哭喊道:“田虎,我找得好苦啊!”秀兒忙喊:“丹妹姐,我是秀兒啊!”丹妹卻又倒下睡著了。秀兒害怕起來,直抽抽泣泣哭到天亮。
§§第十四章 茅店重逢
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老板娘進來問:“今日好些嗎?”秀兒直哭不應。老板娘走近床邊看看,又問:“你們還有房錢嗎?”秀兒點點頭。老板娘便退出去,到門口又扭頭問:“要不要請個郎中來看看?”秀兒愣著不吱聲。
老板娘帶上門走了,丹妹一直昏迷著,秀兒不知該怎麼辦,就坐在旁邊哭泣,也不吃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