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說得輕鬆,但丹妹心頭卻依然像壓著鉛鐵一樣沉重。她緊緊拉著田虎的手,淚眼汪汪地望著他,生怕失去他,兩人就這麼相持了好一會兒。
這時,丹妹的父親覃雲山咳嗽了一聲從內房走出來說道:
“丹妹呀,我看這事也隻好這樣了。當兵打仗時男子漢的本事,何況田虎是出了名的英雄漢,去經曆一番戰陣也未尚不可。你不必哭哭泣泣,快去準備些酒菜,高高興興送他出征,祝福他凱旋歸來。”
丹妹聽父親這樣講,心下才開闊了些,便要田虎坐下喝茶,自己轉身去燒火做飯。田虎忙說,不必了,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還得回去連夜準備幹糧衣物兵器,說罷便告辭回家。
丹妹依依不舍,便要送他一程。當時已是下午時分,天空灰蒙陰沉,山間北風呼號、樹葉飄零,冷颼颼的好像就要下雪的樣子。兩人執手走在林間小路上,丹妹一路叮囑田虎,要他出門在外,千萬別傷了風寒,遇事多加小心,時刻想到我在家裏眼巴巴地望你歸來。田虎要丹妹不必擔心受怕,在家裏安心度日,相信他一定會平安歸來。
走到茶山盡頭,一看正是前年兩人相遇、後來經常約會的地處,他們便在那枇杷樹下停留下來。田虎撫摸著樹幹上他刻下的一道道印記,往日約會的甜蜜記憶便一幕幕浮現在心頭。
丹妹情不自禁地依偎在田虎懷裏,此刻她特別覺得兩人相依在一起說多麼幸福啊,她真想就這樣永遠和田虎依偎在一起,天崩地裂也不分離。可是,一雙無形的黑手偏要將他們分開,田虎明日就要離開她,而且是到千裏之外去守關隘、去上戰陣。想到這裏,丹妹心裏便覺得一陣陣刀割一樣疼痛,忍不住熱淚直流,輕輕地哭泣起來。
田虎心裏其實也很難過,他感覺喉頭一陣陣發緊,眼淚差一點奪眶而出,但他強忍著吞咽下去了。他竭力安慰丹妹,好不容易才讓她慢慢平靜了些。
眼看時候不早了,暮色已經越來越暗,田虎便勸丹妹回家,他站起身來要和她分別。丹妹依依不肯鬆手,她深情地看著田虎,撫摸著他的臉頰、他的頭,忽兒,她想到自己送給他的那方頭帕,便說:
“你出門時一定要把那方頭帕帶上!”
田虎說:“我一直紮在頭巾裏呢!”說罷就解開頭巾給丹妹看。
丹妹接過那頭帕,見自己親手繡的虎紋和鳳凰依然鮮豔,便捧在臉頰上親了又親,然後要田虎低下頭,讓她重新給他纏好。她一圈一圈纏得很仔細,一邊纏一邊默默祈禱,求老天爺保佑賜福。
待丹妹纏好頭巾,田虎才抬起頭來說:“我走啦!”
這時天空已開始飄雪,寒風挾著雪花撲麵襲來,好不淒涼。丹妹雙手扶住田虎的肩膀,哭著說:
“田虎,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呀,我等著你,等著你呀!”
田虎重重地點頭,然後決然轉過身去,離開了丹妹。
田虎走出茶山,回頭看見漫天風雪裏,丹妹還站在枇杷樹下目送他,心裏便一陣劇痛,熱淚再也止不住滾落下來。丹妹淒苦的樣子格外令他哀憫悲愴,他感覺人世間這一份依戀和牽掛,已經和自己孤獨的生命心魂相係。在相依為命中,身為男兒就應該替她遮風擋雨,為她承受一切苦難。
田虎向丹妹揮揮手,便再也不敢回頭,迎風冒雪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