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談判(2 / 2)

少女聲音清朗:“雖然說‘天地廣大,心在哪裏都是家’,我不怕嫁到離家萬裏的北疆,也不怕嫁到更荒涼的異國草原。但是我絕不願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嫁到荒蠻之地。因為我知道,人可能逃,事情不能逃,現在雨前提出了翻案重查身份之疑,這件真假相女的案子天下皆知。即使我逃到了天涯海角也是躲不過去的。我躲不過自己的心,我說服不了自己糊塗下去。人如果遇到了困局就臨陣脫逃,她會越活越下作,心底沒有了支撐自己的底氣精神氣,下次再遇到困難她還會不求解決地逃避。一次退,次次退,直退到了最底的底線之下。我不能在這種重要大事上退縮。”

“而且,我相信自己才是範勉的親生女兒,我才是範勉的真女兒範瑛!雨前她搞錯了。所以我要留在北疆等到結果,無論是什麼結局我都坦承接受。誰也不能在案子未清楚前就把我發配到草原嫁給外國人。”

這一番話說完,梁王的臉色頓時變了,又陰暗又黝黑,差點拍案大怒。公主趁他不在時又惹出了麻煩,她逼著明前替她嫁到韃靼去!梁王一瞬間有些狂怒了,又有些無力。堂姐朱益陽還真是個百折不撓的厲害角色啊,竟然想出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主意。朱原顯的胸口窩著一把火,差點燒起整個大廟:“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才迷倒了關太監和小鳳出城來見我的?”

“是,我怕公主先來見你,說服了你。使你同意她的主張。隻好出此下策搶先來見你,跟你說明我的態度。我是寧死不去!她別想用這案子威脅我。”明前斬釘截鐵地說道。這位公主見縫插針,無所不用其極,她也真的有點害怕和緊張了。她隻能與公主比快,比狠,比誰能更快地說服梁王。這裏是北疆,沒有小梁王的允許,誰也做不成任何事。

小藩王急速得思考著。臉色有些莫名詭譎,他沉默無語了。

明前看著他,眼光變幻,在他的沉默裏心情漸漸變得陰沉低落了。他在斟酌、盤算、猶豫……雖然他在楊王妃麵前同意與她好好相處,在梁親王麵前反駁了父親的意見,要娶她為妻。但是,那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範瑛的前提下!她是範丞相小姐,他才會情深意重,娶她護她,幫她撐起一片天。在人們麵前給了她充足的體麵和情意。

如果她不是範瑛呢?如果她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劫匪女,他又會如何呢?

明前不敢想了。也許,心有意但勢不可行。趁此機會把她這個大麻煩遠遠弄走,對他更有利吧。不用麵對這樁糊塗案,不用被騙娶個劫匪女,不用與父親反目,不用再履行這個傷害他母親的冤孽婚姻,甚至不必在軍臣百姓麵前失臉……當小養妹與她大鬧婚堂時,實際就把她們倆和他都置身於一種最醜惡、最險惡的濫名聲裏了!

她望著他久久地沉默著,心裏忽然有些小小的沮喪和淚意。她在幹什麼啊?於先生說過不要輕易得去試探人性,用微不足道的小正義去試探權勢、利益、金錢等等重大的東西。人性這種東西太脆弱了,經不起一點比較。說的就是她目前的處境吧。一個一半機率的劫匪女怎麼可能壓得過公主的主意、父親的反對和藩王的權勢尊嚴呢。更何況她對他瞞了太多,已失去了他的信任。

明前嘴唇顫抖,麵頰冰涼,剛病愈的身體又開始戰栗起來,心漸漸得沉下去了。她終究還是太幼稚,以為這世上人人都與她一樣有一顆“重義輕利”的心。這長久的沉默就是一種回答吧。

明前顫抖著聲音說:“我明白了……”

忽然對麵的藩王說話了。他麵色凝重,眼眸烏黑,俊美的臉毫無血色,抬起臉對她說:“……你,為什麼要來這兒跟我說這些話呢?你為什麼這麼鎮定?每次你來見我跟我說話,都是帶著滿腹盤算和心計,做好了萬全準備,來跟我談判的。是的,談判,又冷靜又沉著,為我開出一個深明大義的理由,逼著我同意。有時候惹出了大禍請我主持公道,有時候想從我這裏得到承諾,都是現在這樣一臉沉靜,滿心算計,或直奔主題或繞著彎說話的來跟我談判!你為什麼能這樣冷酷地算計?”

年青藩王的英俊麵容上現出一絲迷惑,露出了一絲倦怠,口氣裏帶著一抹深沉的失望:“明前,你的心和腦子為什麼總是在算計?你的感情在哪兒呢,你的心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