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威膽少女俠(1 / 2)

威膽少女俠

特別策劃·尋訪新四軍老戰士

作者:束華靜

1941年,新四軍蘇中四分區已順利轉入農村休整的短暫間隙。4月10日,利用日偽在占領主要城鎮後忙於修築據點的空隙,四分區在角斜舊場召開了幹部動員大會。時任蘇中四地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的鍾民驕傲地向粟裕彙報:“我們蘇中地區最年輕的區委書記隻有17歲!”

在如東馬塘一帶,一些七八十歲的老人至今還記得一個“小兔子”。“小兔子”是當年風靡如皋東鄉的抗日話劇《遊擊隊的生長》中的一個角色,“小兔子”的扮演者名叫顧斌。

這個17歲就成了區委書記的正是老人們記憶中的“小兔子”顧斌,現在已是一位89歲高齡的老人。我與顧斌約在她位於南京鼓樓高雲嶺的家中。

多少崎嶇坎坷途

顧斌原名顧尚劼,1924年10月27日生於天津,是家中的老二。父親顧光實祖籍南通,上海交通大學鐵路管理係畢業後,四處漂泊求職。母親吳敬德曾以絕食爭取讀書的權利,成為如皋師範的第一批女畢業生和女教師。婚後,為了生計和操持小家庭,拖兒帶女輾轉於天津、北京和江蘇各地。

顧斌自幼愛聽母親講故事。從梁紅玉抗金、文天祥殉國、展昭的俠義、冰心的仁愛,到張謇的造福桑梓……涓涓滴滴,滋潤了顧斌幼小的心靈,她一心想著行俠仗義,鏟除人間不平,報效祖國。

1937年抗日戰爭全麵爆發之前,顧斌父親在鐵路南京浦口段做財務工作,一家人在三牌樓附近的出租房居住,顧斌就在三牌樓小學讀書。顧斌回憶道:“1937年冬,國民政府撤離南京,我父親留了下來,他讓母親帶我們先到南通避難。”沒來得及和父母分享考上南京第一女中的喜悅,12歲的顧斌就和4個兄弟姐妹一起,跟著懷孕的母親坐上了開往南通的江輪,父親則跟隨國民政府一路西遷,從此天各一方。

子夜,船到天生港。狂風大作,過江的小劃子船根本無法靠上江輪,隻好繼續東去,停靠在上海十六鋪碼頭。寒風中一家人好不容易擠上了船,媽媽拉著顧斌的手,站在甲板上,船緩緩駛離碼頭。突然間,岸上船上,撕心裂肺的嚎哭聲,蓋過了江水的嗚咽和汽笛的吼叫。媽媽抽泣著說:“孩子,這就是國破家亡啊!”

一家人在平潮老家驚魂未定,侵略軍的炸彈就落在了南通。剛分娩的母親帶著老小七口人,蜷縮在一條鋪著稻草的船中,繼續向東逃去。

投身革命得新生

1938年開春,在如東曹埠鎮何灶一所廢棄的小學教室裏,顧斌母親招了二三十個學生。那時考上中學的顧斌因逃難沒法上學,就幫母親教學生識字,輔導小學生做功課,教他們唱《義勇軍進行曲》。秋天到了,金色的陽光照在禾場上。一天顧斌正帶著學生們出操。禾場邊走來一男一女兩個外鄉人,女的還戴著眼鏡。來人走進教室,和母親攀談起來。見顧斌進來,對她說:“你帶的這幫孩子多好啊,為什麼不組織兒童團呢!小孩子能為抗日做好多事呢……”這兩人是駐紮在曹埠鎮的國民黨“特務總隊”政訓處的郭守信和薑辛耘。這支隊伍的政訓處和政工隊由從上海和南通來的一批進步青年組成,受中共江北特委領導,這二人都是中共地下黨員。

10月下旬,曹埠響了一夜槍聲。天亮了,特務總隊沒了蹤影。一連十幾天,顧斌像丟了魂兒似的逢人就打聽郭守信、薑辛耘們的下落。聽說他們已經轉到了馬塘的“抗戰支隊”中,顧斌穿著一身蘆花布的小褂褲,一口氣從曹埠趕到馬塘鎮西頭的農民倉庫,見到他們,說什麼也不肯再回去了。眼看天快黑了,顧斌發現他們對一個笑眯眯在旁不作聲的人很尊重,就蹭到他跟前。他拍拍顧斌的肩膀說:“我們這裏苦得很咧,你不怕啊?”“當然不怕!”他聽了,笑著說:“好!那就留下吧。”這個笑眯眯的人,就是中共江北特委在“抗戰支隊”的地下黨負責人陳偉達。

隨後的日子裏,顧斌和“抗戰支隊”的同誌們一起,組織兒童團、婦女姐妹會、巡邏隊,辦農民識字班,教大家唱抗日歌曲,演出抗日話劇等等。他們白天四處進行抗日救亡的宣傳演出,吃飯有一頓沒一頓,晚上睡在地上的稻草窩。年少的顧斌剪一頭西式短發,赤腳穿著一雙破力士鞋,她卻一點不覺得苦。

這年冬天,後來以一曲《別處哪兒有》聞名蘇中解放區的政治處宣傳幹事史白,編寫了一出五幕話劇《遊擊隊的生長》。顧爾鑰扮徐二先生,顧斌扮小遊擊隊員小兔子,史白扮小兔子的爺爺。

劇中的高潮部分,是遊擊隊得到情報去伏擊日軍,小兔子爭著要去參加戰鬥。伏擊勝利了,小兔子卻身負重傷。爺爺來部隊看望孫子,當他把一個脆餅塞到小兔子手中,小兔子帶著微笑喊了聲“爺爺”,永遠閉上了雙眼,手中的脆餅掉在地上。爺爺撲上去,悲痛欲絕地呼喚:“我的小兔子啊……”此時,台上台下一片淚眼朦朧,旋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呐喊:“為小兔子報仇!”“打倒日本鬼子!”